火车穿过晨雾笼罩的山野,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形成单调的节奏。
吴邪靠在窗边,手里翻阅着张海琪发来的资料。纸张上的文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记录着张瑞山充满争议的一生。
“这老家伙还真是个狠角色。”王胖子嚼着火腿肠,凑过来看资料上的老照片,“为了研究‘终极’,连亲孙女都能下手。”
照片上的张瑞山约莫六十岁,面容严肃,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近乎狂热的执着。吴邪注意到他右手微微蜷曲,指节处有明显的疤痕,像是长期接触某种腐蚀性物质留下的痕迹。背景隐约可见一个实验室,墙上挂满了各种古怪的仪器和图表。
“这些实验记录...”吴邪喉咙发紧,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到下一页密密麻麻的名单。每一行都记录着一个名字、日期和简短的备注,有些备注写着“失败”,有些则是“部分成功”,最下面一行赫然写着“张安安—成功”,墨迹明显比其他记录新得多,笔迹也更为用力,几乎划破了纸张。
张起灵接过资料,手指在那些名字上轻轻划过:“张家外支的孤儿,远亲,最后是亲孙女。”
王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虎毒还不食子呢,这老爷子疯了吧?”
“他相信开启‘终极’需要特定的血脉钥匙。”张起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张安安是他能找到最合适的血脉载体。”
吴邪突然想起什么:“但资料上说安安五岁时就被带走了?”
“他儿子和儿媳。”张起灵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他们一首反对张瑞山的研究,在确认实验成功的当晚,就带着孩子逃离了张家。”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他们宁愿隐姓埋名,也不愿让孩子成为工具。”
火车穿过隧道,车厢内陷入短暂的黑暗。黑暗中,吴邪仿佛看到一个老人站在实验室里,面对着空荡荡的束缚装置,意识到自己终于成功了——却也永远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灯光重新亮起时,吴邪发现张起灵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冷峻,眼中似有寒霜。
“所以他才写下‘吾罪难赎’...”吴邪喃喃道,“晚年孤身一人,想起自己做过的事...”
王胖子放下零食包装袋:“那老爷子把手稿带进坟墓,是想让秘密永远埋葬?”
“也可能是想留给能理解他的人。”张起灵说这话时,目光与吴邪短暂相接,后者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列车广播响起重庆站到站的提示音。三人收拾行李时,吴邪注意到张起灵将那页实验记录单独折好,放进了贴身口袋。
站台上,黑瞎子戴着标志性的墨镜,倚在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旁。看到他们,他夸张地挥了挥手:“哟,天真无邪同志,胖爷,还有我们尊敬的族长大人!”
“少贫。”吴邪笑着给了他一拳,“查得怎么样了?”
黑瞎子拉开车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位张老爷子晚年的故事,可比你们想象的精彩多了。”
车子驶出城区,沿着蜿蜒的山路向酆都方向前进。黑瞎子一边开车一边分享情报:“张瑞山最后三年几乎疯了,整天念叨着‘还债’、‘赎罪’。他住在酆都一家叫‘忘川’的小旅馆,老板说他每天天不亮就去阴阳桥,有时一站就是一整天。”
“他在准备自己的墓地。”张起灵说。
“没错。”黑瞎子从储物格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吴邪,“根据我查到的消息,他利用家族关系,秘密改造了阴阳桥下的一处古老水葬墓穴。”
吴邪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泛黄的设计草图和一页密密麻麻的笔记。草图显示阴阳桥下第三根桥墩内部被改造成一个隐蔽的墓室入口,而笔记上则记录着各种水文数据和祭祀仪式细节。
“水葬?”王胖子从前座转过头,“那不是...”
“传说中罪孽深重之人的葬法,”张起灵接道,“灵魂永远被水囚禁,不得超生。”
车内一时沉默。吴邪看着窗外逐渐变得险峻的山路,想象着一个满心悔恨的老人,如何一步步为自己设计这样一个残酷的归宿。
“更诡异的是这个。”黑瞎子等红灯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我在‘忘川’旅馆他住过的房间地板下找到的。”
张起灵接过袋子,取出石头仔细端详。吴邪看到那石头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
“血玉?”吴邪猜测道。
“不全是。”张起灵将石头递给吴邪,“里面有东西。”
吴邪对着阳光细看,发现石头内部似乎封存着一缕黑色的发丝。他猛地想起张明远带来的那个木盒里的头发:“这是...张安安的?”
张起灵摇头:“是张瑞山自己的。发根有白色,长度也不对。”
王胖子挠头:“这老爷子收集自己头发干嘛?”
“忏悔仪式。”张起灵的声音低沉,"古羌族有一种‘发缚魂’的习俗,认为剪下自己的头发随葬,可以减轻罪孽对灵魂的束缚。”
吴邪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忽然明白了张瑞山晚年那些看似疯癫的行为——那不是疯狂,而是一个罪人清醒地承受着自己造下的孽。
“到了。”黑瞎子将车停在一座古朴的石桥前,“阴阳桥。”
众人下车,站在桥上俯瞰。桥下是乌江与长江的交汇处,水流湍急,形成一个个危险的漩涡。远处,传说中的鬼城酆都依山而建,在暮色中显得阴森神秘。
张起灵己经检查完装备:“天黑后行动。”
王胖子搓了搓手臂:“这地方阴气真重。”
吴邪望着桥下幽深的江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正等待着他们。不是怪物,不是机关,而是一个老人积压百年的悔恨与痛苦。
“不只是为了龟甲,”吴邪轻声说,“我们也是在帮他了结一个心愿,对吗?”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酆都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如同幽冥鬼火。五人穿戴好潜水装备,准备下水探寻那座隐藏在水下的罪人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