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亿万根钢针，无休止地刺穿着猴子早己麻木的皮肤。巨大的疲惫和左腿传来的、如同被无数根烧红铁钎反复穿刺搅动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每一次拖动那条断腿，嶙峋的碎石和湿滑的泥泞都如同钝刀反复切割着断裂的骨茬和翻卷的皮肉，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
但林婉清那张因高烧而深红扭曲、呼吸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绝望的脸庞，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秀才那绝望的嘶吼——“需要药！真正的消炎药！退烧药！不然…”——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疯狂回响！
药！药！药！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队长托付的最后一线希望！哪怕爬！也要爬出去找到药！
“呃…啊…”猴子从喉咙深处挤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牙关死死咬住，鲜血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流下。他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死死抠住身下冰冷湿滑的岩石和深陷的泥泞，另一只手则如同铁锚般，将背上那个沉重冰冷的金属箱子（日式医疗急救包）牢牢固定住。箱子冰冷的棱角硌着他早己伤痕累累的后背，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剧痛，但这剧痛反而成了支撑他意识的最后锚点。
他拖着断腿，在泥泞地狱中，朝着记忆中之前滚落下来的那个陡峭斜坡，开始了亡命的回爬！目标：那片被暴雨冲刷、可能残留着日军士兵装备的战场！
每一步回爬，都比来时更加艰难，更加痛苦！陡峭湿滑的斜坡如同通往地狱的滑道，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下坠的重力，同时还要拖动那条如同废铁般的断腿！冰冷的泥水混合着伤口渗出的血水，在他爬行过的路径上留下一条暗红色的、断断续续的印记，迅速被狂暴的雨水冲刷稀释。背上的医疗箱如同沉重的十字架，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几乎窒息。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双重折磨下，如同风中残烛，飘摇欲熄。林婉清艰难的呼吸声、队长扑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铁砧庞大的身躯、钉子最后的怒吼…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旋转，最终都化为一个冰冷而执拗的念头：药！找到药！
不知在泥泞和剧痛中挣扎爬行了多久，前方那片被暴雨笼罩的、曾发生短暂而血腥搏斗的战场轮廓终于再次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嶙峋的怪石，狂舞的荆棘，还有…那几具在昏暗中若隐若现、被雨水冲刷得惨白的土黄色身影！
到了！
巨大的求生欲望压倒了所有的痛苦！猴子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断腿和沉重的医疗箱，猛地扑到离他最近的一具日军士兵尸体旁！那尸体仰面朝天，被雨水泡得浮肿，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他的装备早己被之前的搜刮者（很可能是秀才派回的人）翻动过，武装带被解开，步枪也不见了踪影。
猴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绝望！但他没有放弃！他伸出那条完好的手臂，不顾尸体散发的冰冷和浓重的血腥、泥水混合的恶臭，极其粗暴地在他湿透冰冷的军装口袋、裤袋里疯狂地摸索着！
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只有冰冷的雨水和粘腻的泥浆！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猴子的心脏！难道…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甘心！猛地扑向旁边另一具蜷缩在荆棘丛里的尸体！那尸体后背中刀，姿势扭曲。猴子用尽力气将他翻过来，同样粗暴地摸索！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物！他猛地掏出来！
一个冰冷的、沾满泥水的铁皮烟盒！里面是几支被雨水泡烂的纸烟！
“操！”猴子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狠狠将烟盒砸进泥水里！
难道…真的没有了吗？！林婉清…队长…那么多兄弟的血…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巨大的悲恸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如同火山熔岩在胸中奔涌！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剧痛从拳头传来，却丝毫无法缓解心中的绝望！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第三具尸体——那个被他一刀捅穿喉咙的日军士兵身下！那尸体趴伏在地，脸埋在泥水里，身下似乎…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一个鼓鼓囊囊的轮廓，在湿透的军装下隐约可见！
猴子眼中瞬间爆发出最后一丝狂喜的光芒！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挣扎着爬过去，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极其艰难地、不顾一切地试图将那沉重的尸体掀开！尸体冰冷僵硬，如同沉重的石块！每一次发力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和那条断腿，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啊——！！！”猴子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力量，肩膀死死顶住尸体的腋下，那条完好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一掀！
噗通！
尸体被他硬生生掀翻过去，滚入泥泞之中！
尸体的身下，赫然压着一个用厚实的、防水油布包裹着的、巴掌大小的方方正正的物体！油布表面沾满了泥浆，但依旧完好无损！
猴子颤抖着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把将那油布包裹抓了起来！入手沉甸甸的！他迫不及待地、用沾满泥污和鲜血的手指，粗暴地撕扯开油布！
里面！是一个墨绿色的、印着日文和红十字标记的、全新的军用急救包铁盒！和他带回来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但…这个明显是未开封的！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猴子全身！他猛地掀开盒盖！
火光！仿佛有希望的火光从盒子里迸发出来！照亮了他绝望的深渊！
盒子里！整齐地码放着：两卷洁白的消毒绷带！一小瓶深棕色的碘酒！几片用油纸包着的白色药片（可能是止痛或消炎的）！最关键的——在盒子最底层，一个用软木塞封口的、比之前那个大了足足一倍的玻璃安瓿瓶里，装满了几乎满管的、灰白色的粉末！
磺胺粉！大量的磺胺粉！还有…旁边一个更小的玻璃瓶里，装着几毫升透明的液体！标签上是看不懂的日文！但瓶子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说明纸条，上面清晰地印着汉字：
**强效退烧镇静剂（危急使用）**
药！真正的药！大量的磺胺！还有救命的退烧针！
“找到了！找到了！林医生！有救了！”猴子发出一声如同孤狼啸月般的、混合着狂喜和巨大悲恸的嘶吼！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水疯狂涌出！巨大的激动让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他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铁盒，如同攥住了整个世界的希望！背上的沉重医疗箱似乎都变得轻若无物！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珍贵的急救包铁盒死死塞进自己破烂衣襟的最里层，紧贴着滚烫的心脏！然后，他拖着那条剧痛难忍的断腿，背着沉重的医疗箱，如同在泥泞地狱中跋涉的苦行僧，朝着蒲公英巢穴的方向，开始了更加艰难、却充满希望的…亡命回程！每一步，都踏在剧痛之上，却指向那暴雨中唯一的、冰冷的微光。
冰冷的雨水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鞭，无情地抽打着猴子伤痕累累的身体，试图将他最后一点体温和意志彻底剥离。巨大的疲惫如同冰冷的铅水，沉甸甸地灌满了他的西肢百骸。左腿那如同被千万根烧红钢针反复穿刺搅动的剧痛，每一次拖动都带来一阵阵让他眼前发黑的眩晕。背上的医疗箱如同沉重的十字架，冰冷的棱角硌着他早己皮开肉绽的后背，每一次颠簸都如同酷刑。
但此刻，他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焰！那团火焰源自紧贴着他心脏的、那个冰冷铁盒里承载的无尽希望！大量的磺胺粉！救命的退烧针！林婉清…有救了！队长…兄弟们…你们的血…没有白流！
“撑住…林医生…撑住…药…药来了…”猴子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被暴雨声瞬间撕碎的呓语，更像是在给自己濒临熄灭的躯体注入最后的动力。他咬紧牙关，牙根因为巨大的用力而渗出鲜血，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流下。他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岩石和深陷的泥泞，另一只手则如同铁锚般，死死护住衣襟里那个比生命更珍贵的铁盒。
终于！那片被藤蔓覆盖的、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崖壁再次出现在模糊的雨幕中！蒲公英巢穴的入口近在咫尺！
“秀才！老吴！开门！药！药来了——！！！”猴子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力量，朝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巨大的激动和哭腔，瞬间刺破了震耳欲聋的暴雨声！
短暂的死寂。只有洞口涌出的微弱温热气息和外面狂暴的雨声。
突然！
洞口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和压抑的惊呼！紧接着，那盏用破铁罐改装的、燃着微弱松明火苗的简陋油灯再次出现在洞口！昏黄摇曳的光芒下，秀才那张布满污垢、写满巨大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庞再次探了出来！
“猴子？！是猴子！他回来了！”秀才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狂喜和急迫！他毫不犹豫地钻出洞口，冰冷的暴雨瞬间将他浇透！他身后，老吴和大壮也紧跟着冲了出来！
三双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再次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猴子冰冷颤抖、几乎冻僵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他背上的医疗箱、以及衣襟里那个冰冷的希望之源，艰难地、一点点地拖回了那个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却也是唯一生机的温暖洞口！
噗通！
猴子重重摔在洞内干燥的枯草上。巨大的脱力感和剧痛瞬间将他淹没，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飘远。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模糊地看到秀才如同疯了一般扑向他，颤抖的手指撕开他湿透的衣襟，一把抓出了那个冰冷的铁盒！火光映照下，秀才看着盒子里满满的磺胺粉和那瓶透明的退烧针，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狂喜光芒！他猛地抬头看向布帘隔开的小空间，嘶声力竭地狂吼：
“药！有药了！林医生！有救了——！！！”
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和…一种巨大的、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感。
…
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
剧痛。左腿如同被碾碎般的剧痛。
还有…干渴。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般的干渴。
猴子在无边的痛苦和黑暗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意识。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依旧模糊摇晃。昏暗摇曳的火光勾勒着低矮潮湿的溶洞顶壁。浓烈的血腥、草药苦涩、伤口腐烂的甜腻气息混合着一种新的、淡淡的消毒水（碘酒）气味，依旧令人窒息。
他挣扎着想动，左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别动！你的腿…刚重新固定好！”一个嘶哑而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秀才。他立刻凑了过来，那张脸比之前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如同骷髅，但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充满血丝的火焰。他手里拿着一个破碗，里面是温热的、带着浓重草药味的汤水。
猴子贪婪地吞咽着苦涩的汤汁，冰冷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丝暖意。他急切地看向布帘隔开的小空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音节：“林…林医生…”
秀才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混合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退烧针…打进去了…磺胺粉…也用上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巨大的消耗后的虚脱，“…烧…好像退了一点…呼吸…没那么急了…但…但还没醒…伤口…还是很吓人…”
猴子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丝，但巨大的忧虑依旧沉甸甸地压着。他看向自己那条被重新用木板和干净（相对）布条仔细固定住的左腿，似乎消了一点，但剧痛依旧钻心。他知道，这腿…多半是废了。
洞窟里异常安静。只有角落里那个被毒气腐蚀面部的战士，依旧发出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每一次都带着浓痰和血沫，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李长顺躺在不远处，脸色依旧蜡黄，但胸口的绷带似乎换了新的，血渍少了一些，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点。其他伤员大多昏睡着，呻吟声少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等待宣判般的压抑。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许久。
秀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巨大的悲恸：
“…派出去…找队长的人…回来了…”
“…那片荆棘丛…被雨水…冲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只有…一大片…被血染红的泥…和…几块…被踩烂的鬼子碎布…”
“…队长…他…”秀才的声音哽住，巨大的痛苦让他无法再说下去。他猛地别过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轰——！
最后一丝微弱的侥幸被彻底碾碎！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瞬间冻结了猴子的血液和心脏！队长…那个如同山岳般的男人…那个用胸膛为他们挡下刺刀和子弹的兄弟…真的…尸骨无存了…
巨大的悲恸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猴子早己伤痕累累的灵魂上！他猛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泞，滚落在身下冰冷的枯草上。喉咙里如同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洞窟里一片死寂。只有角落里那微弱的“嗬嗬”喘息声，如同为逝去的英灵奏响的、永不停歇的哀歌。火光摇曳，将一张张写满悲痛和麻木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的浮雕。绝望如同冰冷的浓雾，沉甸甸地笼罩着这蒲公英的巢穴。
就在这时——
布帘隔开的小空间里，突然传来老吴一声压抑而充满惊喜的轻呼！
“动…动了！林医生的手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声！
猴子猛地睁开泪眼！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冰冷的绝望！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被剧痛死死钉在原地！
秀才如同触电般，猛地冲进了布帘后面！
昏暗摇曳的火光下。
林婉清依旧静静地躺在枯草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之前那种如同煮熟虾子般的深红己经褪去，呈现出一种虚弱的蜡黄。嘴唇干裂，但青紫色淡了许多。额头上重新包扎的绷带边缘，渗出的血渍似乎也凝固了，没有扩大。最令人心悸的变化是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有那种尖锐的“嘶嘶”声和窒息的绝望感，变得相对平稳而深沉了一些！她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翕动着。刚才那声微弱的呻吟，正是从她干裂的唇间发出的！
“林医生？林医生？”秀才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期盼，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呼唤着。
林婉清的眼皮又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在秀才和老吴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注视下，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睛，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缝隙中露出的，不再是之前那种涣散无光的死寂。而是一种极其虚弱、茫然、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的…微光。她的瞳孔在昏暗的火光下缓缓转动，带着一种无法聚焦的迷蒙，如同隔着一层浓重的水雾，茫然地扫过低矮潮湿的洞顶，扫过秀才那张写满巨大关切和狂喜的脸…
“水…”一个微弱到如同风中游丝、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她干裂的唇间挤出。
“水！快！水！”秀才的声音因为巨大的激动而变调，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老吴递来的破碗，里面是温热的、带着淡淡草药味的清水。他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将清凉的水滴入林婉清的唇缝中。
水流再次浸润了她干裂的唇瓣。这一次，她的喉结极其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个清晰的吞咽声！紧接着，又是一口！
“活了…真的活了…”老吴在一旁，激动得声音哽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猴子躺在布帘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微弱吞咽声和秀才、老吴压抑的狂喜低语，巨大的悲恸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暖流交织在一起，如同冰火在胸中奔涌。泪水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
林婉清极其缓慢地吞咽着清水，涣散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着，扫过秀才，扫过老吴…最后，落在布帘的缝隙外，落在猴子那张布满血污泥泞、泪流满面的脸上。
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冰雪初融般虚幻的、带着巨大疲惫和茫然的笑意，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在她苍白如纸的唇角漾开。那笑意很淡，很虚弱，却如同穿透了所有黑暗和死亡的…第一缕微光。
“…陈…队长…”她的声音微弱如同游丝，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在哪…？”
布帘内外。
瞬间。
死寂。
秀才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巨大的悲痛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老吴也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猴子眼中的泪水瞬间变得更加汹涌！他猛地别过头，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混合着泪水滚落。巨大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彻底淹没。
洞窟里，只剩下角落里那个被毒气腐蚀的战士，发出那微弱而永恒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声，如同为某个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做着绝望而无休止的注解。
火光摇曳，将林婉清那带着茫然笑意的苍白脸庞，映照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