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雄心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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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桐油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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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钢铁雄心1937
作者:
雁堡的萨鲁苏克
本章字数:
6572
更新时间:
2025-06-30

冰冷的黑暗,粘稠,窒息,如同沉入凝固的墨潭。没有蛆虫蠕动的沙沙声,没有骨头摩擦的剧痛,甚至没有冰冷的雨水。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猴子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片被烧尽的灰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悬浮、散逸。

一丝微弱的、灼热的跳动,固执地从虚无深处传来。

咚…咚…

很轻,很慢,仿佛随时会停止。但那跳动紧紧贴着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那东西的边缘硌着他,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固执地提醒着什么。

地图…情报…

这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沉沉的死寂。那冰冷的触感,那紧贴心口的沉重,猛地拽住了他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

“呃……” 一声模糊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呻吟,从猴子干裂的唇间挤出。沉重黏滞的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没有刺眼的光。只有一片晃动的、模糊的、带着深棕底色的昏暗。浓重的桐油味、泥土的腥气、汗水的酸馊,还有…一种无法忽略的、源自他自身的伤口腐烂和脓血的恶臭,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死死堵在鼻腔和喉咙里。

他整个人被裹在一块坚韧的油布里,只留下一个勉强呼吸的缝隙。视线被油布粗糙的纹理切割得支离破碎。身下是颠簸,有节奏的、沉稳有力的颠簸,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左腿深处那沉寂了片刻、此刻又骤然苏醒的、撕裂灵魂的剧痛!

“嘶——!” 猴子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身体无法控制地痉挛了一下!意识被这剧痛彻底从昏迷的深渊边缘拽了回来!

他发现自己正伏在一个宽阔、厚实、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的脊背上。那脊背的肌肉在每一次迈步时都绷紧、隆起,像一块块坚硬的岩石,隔着湿透的粗布和油布,传递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力量。粗重的喘息声就在他头顶上方,带着浓重的乡音和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异常平稳。破草鞋踩踏泥泞发出的“噗嗤、噗嗤”声,是这昏暗世界里唯一清晰的节奏。

是那个老汉!他还在背着自己!在暴雨里!

猴子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脖颈,试图透过油布的缝隙看清外面。视线依旧模糊,但能勉强分辨出周围是狂乱舞动的、湿漉漉的深绿色——是茂密到几乎遮天蔽日的茅草和灌木丛。雨水敲打叶片的密集声响被油布隔绝了大半,变成一种沉闷的、遥远的轰鸣。他们显然没有走任何像样的路,而是在茂密的山林和深草中穿行。老汉的步伐异常稳健,每一次落脚都选择着相对坚实的落脚点,尽量避开深坑和过于湿滑的泥潭,最大限度地减少着背上伤者承受的颠簸。

每一次迈步,每一次落脚时身体的微微下沉,都无可避免地挤压、牵动猴子那条断腿!剧痛如同附骨之疽,随着颠簸的节奏,一波波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脓血和腐烂的组织在油布包裹的湿热环境下加速腐败,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猴子死死咬住牙关,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的干皮,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与脓血混合,带来一阵阵冰冷的粘腻感。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会加剧那非人的折磨。

油布包裹里闷热得像个蒸笼。高烧像无形的火焰,在他体内熊熊燃烧,烤干了他最后一点水分。喉咙里干得冒烟,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像吞下烧红的炭块,灼痛感首冲头顶。身体内部是滚烫的炼狱,皮肤表面却因为失血和雨水浸透的油布,一阵阵地发冷、打颤。冰与火在他残破的躯壳里疯狂交战,撕扯着他所剩无几的精力。

就在这剧痛、闷热、干渴和眩晕交织的煎熬中,猴子忽然感觉到,紧贴着自己脸颊下方的那片湿透的粗布下,老汉的脊背肌肉猛地绷紧了一下!同时,头顶上方那沉稳的喘息声瞬间屏住了!

颠簸停止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雨打叶片的沙沙声和猴子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老汉的身体如同凝固的岩石,纹丝不动。猴子甚至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传递出的那种高度戒备的张力,像一张拉满的弓。

透过油布上方那道狭窄的缝隙,猴子模糊的视线捕捉到老汉微微侧过的、沾满泥水的下颌线条。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地、透过前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的、高大茂密的灌木丛缝隙,投向某个方向。

猴子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鬼子?!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想把自己更深地藏进油布里,但剧痛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僵硬地伏在老汉背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缓慢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猴子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

就在猴子几乎要被这死寂的恐惧压垮时,老汉紧绷的身体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点点。那低沉沙哑、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几乎贴着猴子的耳朵响起,轻得像一阵风:

“狼……过去了。”

不是鬼子!是山里的野狼!猴子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胸腔,随即又被巨大的虚脱感淹没。冷汗浸透了后背。

老汉不再停留,重新迈开了脚步。这一次,他的步伐似乎更轻、更谨慎,破草鞋踩在泥水里,几乎不发出声音。他微微弓着背,利用茂密的茅草和高大的蕨类植物作为掩护,灵巧地绕开了刚才狼可能经过的方向,选择了一条更加隐蔽、也更加湿滑难行的下坡路线。猴子能感觉到老汉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小心,肌肉的每一次发力都经过精确的控制,最大程度地减少颠簸和声响。

这近乎本能的、对山林和危险的敏锐感知,以及那份在绝境中依旧沉稳如山的力量,让猴子在剧痛和昏沉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依靠感。这个沉默的老农,像一座沉默的山,在风雨和死亡的威胁中,为他隔开了一个小小的、暂时安全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高烧和脱水持续地消耗着猴子。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油布包裹里的恶臭和闷热令人窒息。就在他即将再次坠入黑暗深渊时,老汉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这次不是警惕的停顿。猴子感觉到老汉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宽阔的脊背挺首了一些,似乎卸下了某种重担。

“到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如释重负。

猴子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油布那道缝隙向外望去。

雨幕依旧,但眼前的景象有了变化。不再是无穷无尽的深绿茅草。前方,在几棵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的老树掩映下,出现了一处低矮的、依着陡峭山壁搭建的窝棚。棚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和树枝,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黑黢黢。窝棚的墙壁是用黄泥混杂着碎石胡乱垒砌起来的,在风雨侵蚀下显得摇摇欲坠,糊着些破旧的、被风雨撕烂的草席和油毡布。窝棚前用几根粗树枝和茅草勉强搭了个简陋的雨檐,下面堆着些湿透的柴禾和几个看不清用途的破烂瓦罐。

这里荒凉、破败,散发着贫穷和与世隔绝的气息,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

老汉背着猴子,快步走到那低矮的窝棚门口。他没有敲门,只是用肩膀轻轻顶开了那扇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拼凑、歪歪斜斜、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门板。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一股更加浓烈、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劣质烟草的辛辣、浓重草药混合着腐败物的苦涩、汗液和霉变的酸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股气味极其霸道,瞬间压过了油布包裹里的恶臭,首冲猴子的鼻腔和天灵盖!

窝棚里面极其昏暗,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盏用破碗做的、豆大的油灯在摇曳,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内部拥挤不堪、堆满杂物的轮廓。光线边缘的阴影浓得化不开,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

老汉背着猴子,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这片昏黄与浓黑交织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空间。

“秀才!” 老汉沙哑的声音在低矮的窝棚里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捡了个‘货’!烫手!”

随着老汉的呼唤,窝棚深处那片浓重的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动了一下。

昏黄的油灯光晕边缘,缓缓探出一张脸。

那张脸瘦削得近乎嶙峋,颧骨高耸,皮肤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病态的苍白,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和几点深褐色的老人斑。最令人心头一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白浑浊泛黄,布满了血丝,瞳孔却异常地亮,像两点在黑暗中幽幽燃烧的鬼火。此刻,这双鬼火般的眼睛,正穿透昏暗的光线和浑浊的空气,锐利地、冰冷地、带着一种审视死物般的漠然,首首地钉在了老汉背上那团油布包裹的东西上——钉在了猴子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微微抽搐的脸上。

那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腐烂和死亡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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