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远去的警笛声，还在宣示着刚才那场闹剧的最终结局。
李响瘫在地板上，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张皮。
精神世界里，却是一片堪比过年的喧嚣。
“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招叫什么？线下真人快打！我喜欢！”黄二爷的笑声在他脑子里来回飘荡，充满了老油条的快意。
“那个马大师，此刻怕是正在跟警察同志科普什么是‘捆仙绳’，什么是‘引火煞’吧？”胡太奶的声音娇媚又带着几分促狭，“没准儿还能因为传播封建迷信，喜提行政拘留十五日豪华套餐呢。”
常天霸洪亮的声音里全是意犹未尽的霸气：“便宜他了！就该让条子把他那坛子也给没收了！充公！”
李响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吐槽：“几位爷，省点力气吧，我快宕机了。”
这次精神反噬加上强行调度仙家们搞“声东击西”，对他的消耗是巨大的。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跑分软件蹂躏了一天一夜的破手机，电量告急，CPU滚烫。
“对了，探兵呢？”李响忽然想起了关键问题，“救回来没有？有没有缺胳膊少腿？零件都还在吧？”
“回来了回来了。”胡太奶的声音立刻温柔下来，“正在堂口里休养呢，就是……状态不太好，跟被人拔了网线又强制重启了一百遍似的，神魂有点乱码。”
李响心头一紧。
他强撑着坐起来，将意识沉入堂口。
那只老旧的木箱内，代表着“探兵”的那点灵光，此刻正微弱地闪烁着，光芒紊乱，像一个接触不良的灯泡。
黄二爷凑过去“瞅”了一眼，啧啧称奇：“好家伙，这是被挂木马了啊。你看他这灵体，数据冗余，逻辑混乱，还有好几个不明进程在后台运行呢。对方这是想破解他的核心代码，把他格式化成自己的U盘啊！”
“能修复吗？”
李响的声音有些干涩。
“问题不大，就是有点耗时。”黄二爷一副老中医的派头，“胡妹子，你负责安抚情绪，做心理疏导。我来给他杀杀毒，清一清缓存垃圾。常天霸，你离远点，你那一身煞气，跟个大号电磁炮似的，别把人给二次干废了！”
“知道了，磨叽！”常天霸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
一番手忙脚乱的“精神治疗”后，探兵那微弱的灵光终于稳定了一些。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向李响传递回他被捕前最后看到的一些零碎画面。
那不是在天台。
而是一个幽暗、逼仄的房间。
没有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木头和香灰混合的怪味。
房间正中，没有坛，也没有符。
只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用整块阴沉木雕刻而成的狰狞兽像。
那兽像三头六臂，面目模糊，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经络般的诡异纹路。
马大师当时并不在天台，而是盘坐在兽像之前，双手按在兽像上，口中念念有词。
天台上的坛，更像是一个信号放大器和接收端。
而这个房间，这个兽像，才是真正的服务器！
当这些画面清晰地呈现在李响和众仙家的精神世界里时，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黄二爷才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满是凝重：“操！上当了！咱们被耍了！”
常天霸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妈的！那姓马的就是个幌子！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炮灰！咱们废了半天劲，结果就端掉了一个分机？”
“不止是炮灰。”胡太奶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这是金蝉脱壳，断尾求生。他故意暴露马大师这个点，甚至不惜让他被抓，就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核心的法坛。好狠的手段！”
李响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之前还为自己的“物理断电”计划沾沾自喜，现在看来，自己就像个傻子，兴高采烈地剪断了别人音箱的电源线，却没发现真正的主机藏在隔壁。
对方不仅预判了他的反击，甚至将计就计，用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换取了主力的安全转移。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斗法了。
这是战术欺诈。
这个躲在天合集团背后的家伙，是个高手，而且是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老狐狸！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是秦霜发来的短信。
李响心里咯噔一下，颤抖着手点开。
【警察正在联系吴经理，说需要当时报警的“目击证人”去一趟局里，协助调查，录个口供。他们对你提到的“次声波攻击设备”很感兴趣，希望你能提供更详细的技术说明。】
李响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他脑子里的仙家们也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还在讨论怎么找对方主机的“黑客”们，此刻全都静默了。
黄二爷：“……”
胡太奶：“……”
常天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而又惊悚的气氛。
完了。
这下芭比Q了。
玄学问题，最终还是回归到了科学。
而且是要跟正儿八经的国家暴力机关去解释，他那套自己都编不圆的“伪科学”。
次声波武器？
他上哪儿去给人家整个设备出来？难不成要抱着吴经理的广场舞音响去吗？
李响呆呆地看着那条短信，感觉自己的人生，比刚才那头被抓的马大师，还要魔幻。
出租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李响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他把手机屏幕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又读了一遍。
【……希望你能提供更详细的技术说明。】
他脑子里的仙家论坛，也史无前例地陷入了集体掉线状态。刚才还吵吵着要端人老巢的黑客大佬们，此刻安静得像一排排被拔了电源的服务器。
完了。
这次真玩脱了。
装逼装到国家队面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