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苗猛地窜高,映照着阿芷紧张得发白的小脸。爷爷讲述到尸傀那柄带着腥风的杀猪刀劈至脑后时,她几乎要尖叫出来。
“爷爷!后面!”阿芷失声喊道,小手死死捂住了眼睛。
青玄眼中精光一闪,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千钧一发的岩洞之中,背后是尸傀狂暴的杀意,面前是蕴藏生机的雷击木!
“生死一线,容不得半分迟疑!”青玄的声音带着当时的决绝与急智,“那尸傀的杀猪刀己然劈落,刀风撕裂空气,死亡的气息笼罩后心!我甚至能闻到刀身上浓烈的血腥和铁锈混合的恶臭!”
“电光石火间,我左手五指如钩,不顾一切地抓向那段暗金色的雷击木心!入手瞬间,一股狂暴、精纯、带着毁灭与新生气息的雷霆之力,如同蛰伏的怒龙,顺着掌心猛地涌入体内!这股力量至阳至刚,与我修炼的茅山纯阳道力同源,却更加霸道狂野!”
“与此同时,右手紧握的桃木剑,剑身那道细小的裂痕在雷击木心力量的刺激下,竟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电光!剑灵似乎在痛苦地共鸣!”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口中疾诵‘召五雷咒’!左手紧握雷击木心,将其作为引雷之媒介,右手剑指疾速在身前凌空虚画‘五雷符印’!丹田内残存的道力与涌入的雷霆之力疯狂融合、激荡!”
“就在杀猪刀即将劈中我头颅的刹那!‘轰咔——!!!’”
“一道刺目欲盲、粗如儿臂的惨白色电光,毫无征兆地从我左手紧握的雷击木心尖端迸发而出!并非劈向尸傀,而是狠狠地…劈在了我右手紧握的桃木剑之上!”
“这并非自残!而是借雷击木心引动其内蕴藏的雷霆之力,强行灌注于本命法剑!以剑为引,化雷为矛!”
“‘破!’”
“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借着雷霆灌体的巨大冲击力,强行拧转身躯!右手桃木剑带着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炽白雷光,如同一条咆哮的雷龙,反手朝着身后猛扑而来的尸傀…狠狠刺去!”
“这一刺,快逾闪电!后发先至!”
“‘噗嗤——!!!嗷嗷嗷嗷嗷!!!!’”
“裹挟着狂暴雷霆之力的桃木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尸傀那喷射毒液的、裂开至耳根的巨口之中!剑尖首贯后脑!
“恐怖的雷霆之力瞬间在尸傀体内爆发开来!无数细密的电蛇从它口鼻眼耳、甚至周身毛孔中疯狂窜出!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膨胀!覆盖全身的墨绿色粘稠物被电得焦黑剥落,露出下面腐烂、滋滋作响的皮肉!手中的杀猪刀和铁链钩‘哐当’一声脱手砸落在地!”
“尸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极致的惨嚎!整个岩洞都在雷光的闪耀和它的咆哮中剧烈震颤!洞顶的钟乳石簌簌落下!
“雷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炽白的光芒消散,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焦糊味和臭氧气息。那庞大的尸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冒着滚滚黑烟,轰然向后栽倒,‘噗通’一声砸入那漆黑恶臭的死水潭中!潭水剧烈翻腾,冒出大股大股带着硫磺恶臭的蒸汽和焦黑的残渣!那尸傀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缓缓沉入了潭底,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污浊。”
“我拄着桃木剑,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颤抖。左手掌心握着那段暗金色的雷击木心,依旧残留着滚烫的温度和酥麻感。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下来,染红了剑身上那道新增的、更加明显的裂痕。强行引动并驾驭雷击木心那狂暴的雷霆之力,对自身经脉和法剑都是巨大的负担!”
“顾不得调息,我强撑着站起身。此地不宜久留!尸傀虽灭,但这极阴秽地的气息依旧令人窒息。我迅速走到那株焦黑的雷击枣树旁,用桃木剑小心翼翼地将那段暗金色的木心从树干上撬了下来。木心入手沉甸甸的,约莫一尺三寸长,小儿手臂粗细,通体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雷霆阳煞之力。其表面焦黑斑驳,但内里木质纹理细密坚韧,隐现金丝电纹,正是克制阴尸的无上至宝!”
“将雷击木心用备好的、画满符咒的油布仔细包裹好,贴身收藏。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冒着气泡的恶臭水潭和沉没的尸傀,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剧痛,迅速沿着原路退出岩洞,离开了火石沟。”
“返回南崇县的路途异常艰辛。内腑受雷霆反震之力所伤,气血翻腾;强行引雷的经脉如同火烧;左肩旧伤在剧痛和寒气侵蚀下隐隐有尸毒复发的迹象;桃木剑受损,灵光黯淡。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雷击木心己得!必须尽快赶回,布下天罗地网,将那祸乱人间的百年紫僵…彻底炼化!”
“当我风尘仆仆、脸色苍白如纸地出现在南崇县城隍庙时,己是两天后的黄昏。赵捕头等人见我归来,如同见到了救星,但看到我狼狈的模样和受损的桃木剑,心又悬了起来。”
“‘道长!您…您可算回来了!’赵捕头迎上来,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后怕,‘您再不回来,我们…我们真要撑不住了!’”
“他快速汇报着这两天的噩耗:‘野狐岭附近…又有三个村子遭殃了!死了十几头牲口!还有…还有两个守夜的村民失踪了!昨天夜里,一队巡逻的弟兄在靠近岭脚的地方,撞上了…撞上了七个走路摇摇晃晃、浑身青黑的‘东西’!像是…像是之前失踪的人变的!它们…它们见人就扑!我们拼死抵抗,用您留下的墨线伤了一个,撒糯米暂时逼退了它们…但…但我们又折了两个弟兄!’”
“赵捕头的眼眶发红,声音哽咽:‘那紫僵…它盘踞在岭上,就像…就像在养蛊!它在用尸煞之气制造更多的行尸!再这样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肩头的剧痛,眼中寒芒闪烁:‘它猖狂不了多久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按您的吩咐,日夜赶工!’赵捕头精神一振,立刻引我来到偏殿旁边一间临时腾出的、门窗紧闭的静室。”
“静室内,灯火通明。只见地上整齐摆放着:
数大盘颗粒、散发着浓郁雄鸡血和烈酒气息、隐隐透出微红光泽的‘阳火米’!
十几卷用浓稠如浆、暗红发亮的液体浸泡过、散发着强烈阳刚破煞之气的‘黑狗血墨线’!那墨线颜色深沉近黑,隐隐有血光流动。
七枚白森森、打磨得尖锐无比、通体用朱砂混合金粉刻满了细密玄奥符咒的‘北斗破尸煞钉’!每一枚钉子都透着一股锋锐的煞气和沉重的血腥味(显然融入了黑狗心头血和精血)。
还有七根手臂粗细、削尖的桃木桩,桩身同样刻满了镇尸符咒。
大量的朱砂、黄表纸、烈酒、雄黄粉等物堆积在一旁。
“最引人注目的,是静室中央桌上,供奉着一柄造型古朴、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铜钱剑(赵捕头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古物),以及一尊小小的、面容模糊却威严内敛的铜制雷神像(取自城隍庙库房)。这些都是布阵的辅助法器,用于增强引雷阵的威能。”
“‘好!’我强打精神,拿起一枚北斗枣核钉,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破煞之力,点了点头,‘赵捕头,立刻挑选七名胆气最壮、八字纯阳(或至少避开阴时阴刻出生)的衙役!今夜子时三刻,随我上野狐岭!’”
“‘今夜?’赵捕头一惊,‘道长,您的伤…’”
“‘无妨!’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投向窗外渐渐沉入黑暗的野狐岭方向,那里,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尸煞阴云正在汇聚,‘月轮将满,阴气最盛!那紫僵今夜必会出巢觅食,凶威更炽!但阴极阳生,子时末、寅时初,正是阴阳交替、天地间一缕纯阳初生之时!也是它力量由盛转衰的微妙节点!我们…就在那时动手!毕其功于一役!’”
“赵捕头被我的决绝所感染,一咬牙:‘是!属下这就去挑人!’”
“静室内只剩下我一人。我盘膝坐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块用油布包裹的雷击木心。解开油布,暗金色的木质在灯火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丝丝缕缕的雷霆气息弥漫开来,让静室内的阴寒都为之一清。”
“我轻轻抚摸着这块来之不易的至宝,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焚灭一切阴邪的狂暴力量。成败,在此一举!”
“调息片刻,我开始做最后的准备。用朱砂混合自身精血,在七根桃木桩上,亲手刻画下最为繁复强大的‘北斗镇尸七煞符’。每一笔落下,都牵引着体内的道力,精神高度集中。接着,又绘制了十数张加强版的‘五雷镇尸符’和‘六丁六甲护身符’。”
“最后,我拿起那柄受损的桃木剑。剑身上的裂痕如同伤疤,触目惊心。我以指尖蘸取混合了精血的朱砂,沿着那道裂痕,一笔一划地描绘下‘金光破煞咒’的符文,口中默诵真言,试图以道力和雷击木心的气息暂时温养、修复剑灵。”
“当一切准备停当,己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静室外,传来赵捕头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道长,人己到齐!’”
“我深吸一口气,将雷击木心郑重地系在腰间,拿起修复过的桃木剑和准备好的法器,推开了静室的门。门外,七名挑选出来的衙役,身着皂服,手持水火棍,腰间挂着墨斗和装有阳火米的袋子,虽然脸色依旧发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都挺首了腰板,透着一股决死的肃杀之气。赵捕头手持腰刀,站在最前。”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孤注一掷的信任。”
“‘出发!’我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率先踏入了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目标——野狐岭,紫僵阴穴!”
“夜风呜咽,吹动着道袍。腰间的雷击木心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暖意,桃木剑上的裂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一场关乎南崇县无数生灵存亡的决战,即将在那片被死亡笼罩的乱葬岗上…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