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在门口停下,对着刘啸天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刘副官……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都当没看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啸天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楠木门。
门内的景象,瞬间刺穿了他的瞳孔!
清雅的闺房,此刻一片狼藉!
房间中央,苏雪晴蜷缩在地毯上。
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素绸旗袍被撕裂了几处,露出底下青紫交加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乌黑的长发散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嘴角残留着一抹刺眼的血痕。
她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身体因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而她面前,站着戴笠。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深灰色中山装,只是领口微敞,呼吸略显急促。
他手中,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做工精美的、镶嵌着珍珠的玉簪——那显然是苏雪晴头上的饰物!
看到刘啸天进来,戴笠抬起眼。
“来了?”戴笠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欲望灼烧后的干涩,“苏小姐……身子不舒服。你……给她看看。”
他随手将那支沾着血迹的玉簪,“叮当”一声,丢在刘啸天脚边的狼藉中,仿佛丢掉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命令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赤裸裸的羞辱!既是对苏雪晴的,也是对刘啸天的!
“……是。局座。”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他一步步,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走向蜷缩在地的苏雪晴。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尊严上。
他蹲下身,动作僵硬而缓慢。
目光落在苏雪晴的手臂上,那里布满了青紫色的指痕和擦伤,还有一道被锐物划破的、仍在渗血的伤口。
刘啸天的心被狠狠揪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雪晴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巨大的痛苦、恐惧、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这个世界、对眼前这个恶魔、甚至对他这个“帮凶”的……刻骨仇恨!
他强迫自己凝神诊脉。
脉象浮乱无根,弦细欲绝,气血逆乱,心神涣散……这己不仅仅是惊悸伤神,而是濒临崩溃的征兆!
“小姐……”刘啸天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脉象……逆乱。需……需立刻止血安神,外敷伤药……”
他语无伦次,大脑一片混乱,只想尽快结束这炼狱般的场景。
“嗯。那还等什么?你的‘奇技’呢?”戴笠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
刘啸天浑身一颤!他知道戴笠指的是那支筋膜枪!
在这种情境下,用它?用在苏雪晴这布满新伤旧痕、濒临崩溃的身体上?这简首是……禽兽不如!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了戴笠那令人窒息的目光,也避开了苏雪晴那绝望的眼神。
用尽全身力气,他颤抖着从厚绒布包里,掏出了那支冰冷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筋膜枪。
金属机身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手臂。
他伸出另一只手,极其缓慢地、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轻轻掀开了苏雪晴手臂上一处被撕裂的旗袍布料,露出了下面青紫、皮开肉绽的伤口。
那伤口狰狞可怖,边缘还沾着灰尘和……细小的宣纸碎片。
苏雪晴在他手指触碰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烙铁烫到!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蒙着水雾、此刻却只剩下空洞绝望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眸子,死死地钉在了刘啸天惨白的脸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仇恨!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你也是帮凶!你和那个恶魔一样!都是畜生!
刘啸天的心脏如同被那目光狠狠刺穿!剧痛瞬间蔓延全身!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筋膜枪!
“动手。”戴笠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在身后响起。
刘啸天闭上眼,牙关紧咬,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了筋膜枪的启动按钮!
“嗡——!!!”
那低沉、稳定、充满未来感的独特震动声,再次响起!在这弥漫着血腥、暴力和绝望的房间里,显得如此诡异!如此……刺耳!
圆钝的按摩头,带着高频的震动,悬停在苏雪晴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上方。
刘啸天的手颤抖得厉害,根本不敢触碰那皮开肉绽的肌肤,只能虚悬着。冰冷的震动波在空气中扩散。
苏雪晴的身体在震动声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猛地蜷缩成一团,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
那尖叫声撕裂了雨幕,穿透了听雪小筑厚重的墙壁,在歌乐山沉沉的暮色中回荡,如同濒死的天鹅最后的哀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屈辱和……对这个黑暗世界的控诉!
刘啸天猛地丢开筋膜枪!那冰冷的金属机身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动声戛然而止。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滚落!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戴笠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仿佛只是欣赏了一场乏味的戏剧。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支沾血的玉簪,随意地插回苏雪晴散乱的长发中,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施舍般的温柔。
“带她下去。”戴笠对着门外冷声道。
立刻有女佣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进来,搀扶起如同行尸走肉般、眼神彻底空洞的苏雪晴,踉跄着走向内室。
戴笠这才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如同被抽掉了魂魄般的刘啸天身上。
那眼神冰冷、漠然,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酷。
“做得……不错。”戴笠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褒是贬。
他拍了拍刘啸天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像两座大山压了下来。
“记住今天。”戴笠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淬了冰的警告,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刘啸天的耳膜。
“在这公馆里……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看什么,你就看什么。让你……当瞎子聋子哑巴,你就得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支被丢弃的筋膜枪和满屋狼藉,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漠:
“好奇心太重……或者……心太软……都是会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