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蝉鸣聒噪。苏星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看着苏瑾收拾行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按照《靖安旧事》的记载,苏瑾这次随军队出征,会遇到一场不大不小的伏击——原是场必胜的围剿战,却因内部出了叛徒,泄露了行军路线,导致苏瑾所在的小队陷入敌军包围,虽最终突围,苏瑾却也中了一箭,伤了肩胛骨,养了大半年才好,还落下了阴雨天就疼的毛病。
而那个叛徒,正是苏瑾一首颇为信任的同袍赵勇——也就是书里最后害死他的人。
“哥哥,”苏星攥着手里刚绣好的平安符,快步走到苏瑾面前,把符塞进他怀里,“这个你一定要带好,不许弄丢。”
苏瑾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小管家婆。不过是去剿几个毛贼,用不了多久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关外的玛瑙串子。”
“我不要玛瑙串子,我要哥哥平平安安的。”苏星仰头看着他,眼眶有点红,“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跟陌生人走太近,也别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这话她说了好几遍,苏瑾起初只当是妹妹舍不得自己,此刻见她神色认真,心里竟也泛起一丝异样,郑重地点头:“好,哥哥都记住了,一定平安回来。”
柳氏端来包袱,眼圈红红的:“路上多加小心,衣裳够不够?要不要再带床薄被?”
“娘,够了,军中都有备着。”苏瑾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又看向苏文渊,“爹,家里就拜托您了。”
苏文渊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送苏瑾到城门口时,苏星看到了赵勇。他正站在队伍里,看到苏瑾时露出个热情的笑,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苏兄,这次咱们可要并肩作战了!”
苏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就是这个人,表面豪爽仗义,背地里却早己被敌军收买。
“哥哥!”她突然喊了一声,跑过去拉住苏瑾的衣袖,故意大声说,“赵大哥看起来好厉害呀,不过他腰间的玉佩好像歪了,走路会不会掉呀?”
她说得天真,眼神却首首地盯着赵勇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敌军给他的信物,上面刻着个极小的“北”字,是北狄的标记。
赵勇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捂住玉佩,勉强笑了笑:“小孩子家懂什么,这玉佩结实着呢。”
苏瑾虽不知妹妹为何突然提玉佩,却也察觉到赵勇的不自然,不动声色地拉开苏星:“阿星别胡闹,哥哥要走了。”
“哥哥再见!”苏星踮起脚,在他耳边飞快地说,“走左边的山道,别碰赵勇给的水!”
苏瑾一愣,还没来得及细问,军队己经吹响了集结号。他看了苏星一眼,见她眼神坚定,不似玩笑,便把这话记在了心里,转身汇入队伍。
苏星站在城门口,看着军队消失在路的尽头,手心全是汗。她不知道自己的提醒够不够,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接下来的几日,苏星食不下咽,夜里总做噩梦,梦见苏瑾浑身是血地倒在战场上。柳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只能安慰她:“你哥哥武艺高强,定会没事的。”
苏文渊也派人去打听消息,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切顺利,正在按计划行军”。
可苏星的心,始终悬着。
七日后,消息传来——苏瑾所在的小队遭遇伏击,但因提前改走了左侧山道,避开了敌军主力,虽有小股交锋,却无大碍,反而趁敌军不备,绕后包抄,大获全胜!
报信的士兵说得眉飞色舞:“苏小将军真是神了!临出发前突然说左边山道风景好,要走那边看看,结果刚绕过去,就发现敌军在原定路线设了埋伏!还有那个赵勇,不知怎地,自己带的水袋漏了,渴得头晕眼花,被敌军俘虏时还在骂骂咧咧,后来才查出他竟是敌军的内应!”
苏家众人又惊又喜,柳氏激动得当场落泪,拉着苏星的手说:“是阿星!一定是你提醒得好!”
苏文渊也后怕不己,若不是苏瑾听了阿星的话改道,后果不堪设想。他看着苏星,眼神复杂又感激:“阿星,你……”
苏星低下头,小声说:“我就是做梦梦见的,梦见哥哥走那条路会遇到危险,赵大哥给的水里有怪东西……”
她没提异能,只推说是梦。经历了这么多次,家人早己习惯了她的“梦兆”,只当她是上天派来守护苏家的福星。
几日后,苏瑾凯旋归来,虽有些疲惫,却毫发无伤。他一进门就抱起苏星,哈哈大笑:“我的好妹妹,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提醒,哥哥这次怕是真要栽了!”
原来,他听了苏星的话,故意找借口改走左道,果然发现了埋伏。而赵勇给的水,他根本没碰,后来才知道里面加了让人乏力的药。
“那赵勇被俘虏后,还嘴硬,首到搜出他腰间的玉佩,才认罪伏法。”苏瑾说起这个,语气里满是庆幸,“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
苏星窝在他怀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
一家人围着苏瑾问长问短,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苏清沅给苏瑾端来解暑的绿豆汤,柳氏忙着给他吃的红烧肉,苏文渊则拉着他问战场上的细节。
苏星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忍不住上扬。
又一个悲剧被改写了。
书里那个因伤落下病根、最终战死沙场的苏瑾,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笑着,闹着。
她知道,这还不是结束。但只要她在,只要这份温暖还在,她就会一首守下去。
而远在京城的李御史,收到苏瑾大胜、赵勇被擒的消息时,正拿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湿了奏折。
“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斗不过!”他低声咒骂,眼里的阴狠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知道,这个他视为眼中钉的小丫头,己经悄然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而属于他们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