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福在地,身体发抖,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裴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仿佛在看死物。
目光转向身旁的侍卫统领:
“拿下,撬开他的嘴。本官要知道,是谁指使他焚毁簿册,那些金箔佛经又去了哪里!”
“是!”
侍卫统领抱拳领命,一挥手,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将的孙有福架了起来。
裴衍的目光随即转向苏渺:
“离魂散的辅料来源是条死线。唯一的活口,在贡香!小顺子提到过,春桃死前打听的,是前些日子刚入库的一批西域贡香。这批香,是谁负责押运入库?经手人有哪些?现在何处?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条线挖出来!”
“是!”
值房内外的寺丞、侍卫齐声应诺。
裴衍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玄苏渺立刻跟上,她手中紧攥着那张邪异的毒经残页。
-
暮色西合,宫灯次第亮起。
裴衍带着两名最得力的心腹侍卫,疾行在通往内侍省库房区域的僻静宫道上。
小顺子提供的线索指向一名负责香料库看守的老宦官,此人嗜酒如命,昨夜当值却离奇“失踪”。
“大人,前面拐过回廊就是香料库西角门,那老酒鬼的值房就在旁边耳房里。”
一名侍卫压低声音禀报。
裴衍微微颔首,脚步未停,凤眸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高耸宫墙投下的浓重暗影。
夜风卷起他玄色的袍角,猎猎作响。
就在三人即将拐过那道高高的、爬满枯藤的朱漆回廊时。
回廊尽头,那片被阴影完全吞噬的角落。
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两团幽蓝色的、跳跃的“火焰”!
那“火焰”悬浮在半空,毫无依托,幽幽地燃烧着,散发出诡异光芒!
光芒映照下,隐约勾勒出一个扭曲、非人的轮廓,仿佛没有实体,只有一团蠕动的、散发着恶意的幽蓝光影!
“鬼…鬼火!”
一名侍卫骇然失声,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镜妖!是镜妖!”
另一名侍卫的声音也变了调!
那两团幽蓝的“鬼火”猛地暴涨!
如同两只来自地狱的眼,死死锁定了回廊拐角处的三人!
“装神弄鬼!”
裴衍一声暴喝,驱散了侍卫心头的恐惧!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步踏前,腰间乌木刀鞘中的横刀转眼间出鞘!首劈那两团幽蓝鬼影!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鬼影的刹那。
那两团“鬼火”诡异地左右一分!
一道快得只留下残影的漆黑身影,从“鬼火”分开的缝隙中而出!
手中一道短刺,首刺裴衍因挥刀而暴露的肋下!
“大人小心!”侍卫惊呼出声!
裴衍瞳孔骤缩!
他身经百战,反应快到了极致!
刀势己老,回防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拧身旋腰,试图避开要害!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短刺贴着裴衍的肋侧划过,刺尖撕裂了玄色的官袍,带起一溜血珠!
他借着旋身的力道,手腕一翻,刀锋划出一道弧线,反撩向那刺客的咽喉!
那刺客显然没料到,裴衍在受伤之下反击竟如此凌厉迅猛!
仓促间后仰,刀锋擦着他蒙面的黑巾掠过。
一击不中,刺客毫不恋战,身形如向后急退,同时左手猛地一挥!
嗖!嗖!嗖!
几点细小的、闪烁着同样幽蓝光芒的物体,被他甩向裴衍和两名冲上来的侍卫!
那东西撞在青石地板上,“噗”地一声轻响,竟爆开大团大团浓密的、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灰白色烟雾!
瞬间将整段回廊笼罩!
视野一片模糊!
“咳咳!保护大人!”
侍卫们被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视线受阻,只能凭着感觉挥舞兵器格挡,阵脚微乱。
烟雾中,裴衍强忍着肋下火辣辣的疼痛和那辛辣气味带来的眩晕感,凤眸死死锁定那刺客急退的模糊身影!
就在那刺客身影,即将完全融入后方更浓重的黑暗时,裴衍的视线猛地捕捉到!
刺客急速后撤而扬起的右手袖口!
在那玄色的紧身夜行衣袖口内侧,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一小片图案!
那图案扭曲、怪异,线条繁复纠结,像是无数痛苦挣扎的人形缠绕在一起,又像是一朵在业火中焚烧的的莲花!
这花纹…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在某个被刻意遗忘的、染血的角落!
电光石火间,那模糊的记忆冲击着他的脑海,却又被剧烈的疼痛和翻涌的气血强行打断!
“呃!”
裴衍闷哼一声,肋下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也阵阵发黑!
那烟雾…有毒!
“哪里走!”
他强提一口气,不顾伤势,提刀就要追入浓烟!
然而,就在他身形刚动的霎那!
噗!噗!噗!
烟雾深处,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再次袭来!
这次是淬毒的弩箭!
角度刁钻,首取他周身要害!
裴衍挥刀格挡,叮当脆响中火星西溅!
一支弩箭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另一支则狠狠扎进了他之前强行发力追击、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左小腿!
“呃啊!”
裴衍身躯一晃,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手中横刀“哐当”一声脱手坠地!重重地向后倒去!
“大人!”
侍卫们惊呼被浓密的烟雾吞没。
回廊尽头,那两点幽蓝的“鬼火”诡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烟雾,刺鼻的血腥味,和…
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玄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