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万年地底沉淀的阴寒气息。
苏窈的脸颊紧贴着粗糙的石地,每一次呼吸都带起细小的尘埃,呛入肺腑。身体像散了架的破风箱,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筋骨撕裂般的钝痛。沉重的铁镣压在腕骨上,早己磨破的伤口在每一次拖动中渗出新的血珠,温热黏腻,旋即被身下石板的寒气冻结。
她像一条被抛上岸的濒死的鱼,徒劳地在冰冷坚硬的岸上挣扎。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撕扯下浮沉,时而清晰,时而混沌。萧霁寒最后那冰冷的警告——“把身上的脏东西处理干净”——如同毒蛇的嘶鸣,在脑中反复回荡。
脏东西?血?痕迹?
苏窈艰难地侧过头,视线模糊地落在自己紧攥的右手上。那枚冰冷的螭龙玉佩被她死死攥在掌心,棱角硌得生疼。指缝间,暗红黏腻——是她自己的血,混合着之前挣扎时沾染的污泥和石粉。
不能留。一点都不能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虚脱。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左臂从沉重的铁镣下一点点抽出。撕扯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后单薄的棉衣。
她摸索着,抓住刚才撕下、用来擦拭血迹的那块囚衣里衬布。布片早己被血和污渍浸透,冰冷湿滑。她将它死死按在右手上,用力地、近乎疯狂地擦拭着掌心的血污,擦拭着指缝间的污泥,也擦拭着玉佩上沾染的、属于她的最后一点痕迹。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但她浑然不觉,眼中只有一片近乎偏执的狠戾——抹掉!全都抹掉!
首到右手掌心被擦得一片通红,甚至有些地方破皮见肉,布巾彻底变成一团污秽不堪的暗红,她才颓然停下。她将这块沾满自己血污的布巾,如同藏匿罪证般,紧紧攥在左手心,藏进同样污秽的棉衣袖口深处。仿佛那是她在这冰冷的囚笼里,唯一能抓住的、证明她“苏窈”而非“工具”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干。她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石屑的粉尘和浓重的血腥味。汗水混合着污垢,在脸上蜿蜒出冰冷的痕迹。意识开始模糊,药池带来的短暂暖意早己消散,彻骨的寒冷和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沉向黑暗的深渊。
就在她即将彻底陷入昏迷的边缘——
“咔哒…咔…嗒…”
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机括转动声,如同黑暗中蛰伏的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头顶上方某个角落响起!
苏窈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声音……不是错觉!比之前在药池通道口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靠近!带着一种金属簧片被精密触发的、冷硬的质感!
长期浸淫机关之术的本能,如同被冰水浇醒的电流,瞬间刺穿了沉重的疲惫和混沌!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如石,连指尖都不敢再动一下,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被提升到极致!
黑暗中,听觉和触感被无限放大。
机括声只响了一下,便归于沉寂。
但紧接着,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气流拂过极细金属丝的“嗡——”声,在头顶那片浓稠的黑暗里弥漫开来。那声音极其轻微,若非苏窈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几乎会被忽略。它并非持续不断,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某种精密仪器启动后的低鸣韵律。
苏窈的心跳如擂鼓!她强忍着抬头的冲动,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疯狂转动。机关!这石室里有机关!而且就在她头顶上方!是监视?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
萧霁寒!是他!他果然没有离开!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在这里!他通过某种机关在看着她!看着她像狗一样在地上挣扎,看着她擦掉自己的血迹,看着她濒临崩溃!
一股冰冷的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身体的疲惫!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细微的“嗡”鸣如同附骨之蛆,钻进她的耳朵,钻进她的脑海!
不行!不能躺在这里!不能让他像看戏一样看着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力量。苏窈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她不再试图爬起,反而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一个被冻僵的人,在地上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朝着远离声音来源的方向——也就是石室更深处、靠近寒池的角落——挪动。
铁链在石地上摩擦,发出极其轻微的刮擦声。她尽量控制着幅度,用身体的蠕动代替手脚的动作,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粗重的喘息,但她不敢停下。
头顶那细微的“嗡”鸣声,似乎随着她的移动,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仿佛锁定了她的位置。这感觉让她头皮发麻!
终于,她挪到了石室最里侧,冰冷的寒池边缘那湿滑的石壁下。她蜷缩在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壁,仿佛这样能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她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刺痛,却也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侧过头,脸颊贴着同样冰冷刺骨的石壁,目光如同警觉的夜枭,死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石室顶部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嗡……”
那细微的鸣响依旧持续着,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苏窈的呼吸渐渐平复,但眼神却愈发冰冷锐利。恐惧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的、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分析。她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疼痛和寒冷,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头顶那片黑暗和那持续不断的低鸣上。
机关……启动方式……作用范围……监视原理……破解之法……
无数关于机关术的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碰撞、推演。这是她的领域!是她赖以生存、也是她此刻唯一能对抗那个男人的依仗!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张和对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头顶那细微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电源。
石室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死一般的沉寂。
苏窈的身体依旧紧绷,耳朵高高竖起,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结束了?他看够了?还是……发现了她的警觉?
死寂持续着。
只有她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在冰冷的石壁间回荡。
又过了许久,久到苏窈紧绷的神经都有些麻木,确认那声音真的消失了,她才如同虚脱般,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放松了身体。后背紧贴的石壁传来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暂时……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巨大的疲惫和寒冷彻底淹没。她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不能睡……不能在这里睡过去……
她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但身体的本能却如同巨大的漩涡,要将她拖入黑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她紧贴着地面的脸颊,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的震动。不是来自头顶,而是……来自身下?
那震动极其轻微,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又像是地底深处某种巨大机括运转时传递上来的微弱余波。它不同于刚才头顶机关启动时的清脆“咔哒”和低鸣“嗡”声,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厚重、带着大地脉动的……隆隆感?
苏窈涣散的意识被这微弱的地底震动猛地惊醒了一丝!这感觉……她猛地想起在醉仙楼后巷,那两个死士扛着李崇走向废弃深井时,她似乎也感受到过类似的、极其轻微的、来自地底的震动!
难道……这王府地下……这“沉渊”院下……也藏着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睡意!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屏息凝神。
嗡……
那深沉的、来自地底极深处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微弱隆隆声,透过冰冷坚硬的岩石,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传递了上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稳定韵律!
这绝不是自然的地动!这是人工开凿、庞大精密的地下建筑群运转时,无数巨大机括协同作用产生的共鸣!
靖南王府!沉渊院!地下深处!
巨大的秘密如同冰山一角,在苏窈眼前轰然显露!萧霁寒!他隐藏的,远不止他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这深藏地底的庞大机关建筑,才是他真正的根基,是他搅动风云的底气所在!
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窈。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疲惫不堪的大脑,带来一阵眩晕。她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晕!不能在这里晕过去!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支撑起身体。视线无意间扫过自己刚刚为了擦拭血迹而拼命挪动、在冰冷石地上摩擦出的那片相对“干净”的区域。
就在那片被她的身体和衣物反复摩擦、蹭掉了陈年积尘和污垢的光滑石地上,借着石壁玉髓石发出的、极其幽暗微弱的绿光,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污迹,也不是石头的天然纹路。
是线条。非常细、非常浅、却异常规整的线条!如同用极细的银针在石面上刻划而出,在幽绿微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勾勒出某种……奇特的几何图案?
苏窈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将脸凑近那片被自己“擦”出来的地面!
幽绿的光芒太暗了。她眯起眼,努力分辨着。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嵌套的圆形图案?线条细密交错,如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星图,又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的内部结构图。在图案的中心和几个关键的节点位置,似乎还镶嵌着一些极其微小的、闪烁着不同色泽的……晶石碎粒?它们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在幽光下反射着微弱却奇异的光芒。
这是……机关图?!刻在石室地面上的机关图?!
苏窈的呼吸瞬间停滞!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萧霁寒!他疯了吗?!把这种东西刻在他用来囚禁人的石室地上?!是陷阱?是试探?还是……他根本没想到有人能发现?!
就在她心神剧震,全副心神都被地上这神秘的图案吸引的刹那——
“嘎吱……”
一声轻微的、如同朽木摩擦的声响,从石室另一侧,那扇通往药池的暗门方向传来。
苏窈悚然一惊!猛地抬头!
只见那扇沉重的暗门,不知何时己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门缝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滑进一个……东西?
那并非人形,而是一个通体漆黑、约莫一尺来高的……木匣?
木匣的材质看不出具体,非金非木,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雕饰,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沉黑。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寸许的空中,没有依托,如同鬼魅。
木匣的正面,平滑地滑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小口。一只……手?
不,那不是人手!
那是一只用某种暗沉金属和不知名黑色木材精密榫接而成的……机关手!
五指分明,关节灵活,比例完美得如同艺术品,却又透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诡异感。那只机关手正稳稳地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还冒着袅袅热气的、散发着浓郁米香的白粥,一碟清淡的酱菜,还有一小瓶……熟悉的、散发着清凉草木气息的药膏。
没有言语。没有身影。
只有这只悬浮的黑色木匣,和那只托着食物与药物的、冰冷诡异的机关手,静静地停在距离苏窈几步远的石地上空。
幽绿的微光映照下,那纯粹的黑、冰冷的金属光泽、袅袅上升的食物热气……构成了一幅极致诡异、却又透着一种冰冷秩序的画面。
苏窈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背靠着同样刺骨的石壁,目光死死锁住那只悬浮的黑色木匣和那只托着托盘的机关手。身体因寒冷和惊悸而微微颤抖,但眼底深处,那点被残酷现实磨砺出的、近乎冷酷的冷静,却如同寒星般亮起。
送饭?疗伤?
用这种方式?
萧霁寒……他连面都不屑于露了。用一只冰冷的机关手,一个悬浮的黑匣,如同投喂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需要养好伤才能继续取乐的宠物。
屈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带来窒息的刺痛。但苏窈只是死死咬住了下唇,将所有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她需要食物,需要体力。愤怒和屈辱填不饱肚子,也杀不死敌人。
她拖着沉重的镣铐,铁链在冰冷的石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挪动到那悬浮的黑匣前。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木匣材质的奇异,仿佛连周围的幽绿光芒都被它吸了进去,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沉黑。那只机关手纹丝不动,稳稳地托着托盘,冰冷的金属关节在微光下反射着幽芒。
苏窈伸出自己带着铁镣、伤痕累累的手,动作缓慢而警惕。她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托盘边缘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只机关手,扫过黑匣平滑的表面,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陷阱或监视的孔洞。
没有。至少以她现在的状态,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不再犹豫,一把端起了托盘上的粥碗和药瓶。指尖传来碗壁温热的触感,浓郁的白米香气混合着药膏的清凉草木气息钻入鼻腔,勾动着早己空瘪的肠胃。她甚至没去碰那碟酱菜。
端着温热的粥碗,苏窈沉默地退回了那个冰冷的角落。她背靠着石壁坐下,将药瓶小心地放在身侧干净些的地面上。然后,她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喝起那碗白粥。
粥的温度刚好,软糯香甜。温热的食物顺着喉咙滑入冰冷的胃袋,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力量感。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机械地、快速地吞咽着,仿佛在进行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悬浮在石室中央、如同鬼魅之眼的黑色木匣。
那木匣在她端起食物后,便如同完成了使命。托盘的机关手无声地缩回了匣内。正面那个方形开口也平滑地关闭。整个木匣依旧悬浮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石室中一件冰冷的、毫无生命的摆设。
苏窈几口喝完了粥,空碗放在脚边。胃里有了些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但身体依旧虚弱。她拿起那瓶药膏,拔开塞子,熟悉的清凉气息再次弥漫。她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涂抹在手腕被铁镣磨破的伤口、脖颈的淤痕以及后背和胸前的伤处。药膏带来的清凉麻意舒缓着疼痛,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她一边涂药,目光一边再次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落回了自己身前那片被身体摩擦出来的、异常“干净”的石地上。
幽绿的微光下,那些细密、规整、若隐若现的线条,以及线条节点上闪烁的微小晶石碎粒,再次清晰地映入眼帘。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机关图……就在眼前!
萧霁寒的监视……似乎暂时撤走了(至少头顶那“嗡”鸣消失了)。
这只送饭的黑匣……是否也能成为某种工具?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目光在冰冷的石地刻痕、悬浮的黑匣和自己沾满药膏的手指之间飞快地逡巡。
机会!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苏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跳。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药瓶盖好,放在一边。然后,她撑着石壁,艰难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一挪地,朝着石室中央那悬浮的黑色木匣走去。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和镣铐的拖累,显得格外笨拙。眼神也刻意流露出一种麻木的、被驯服般的空洞。
她走到黑匣前停下。黑匣依旧悬浮着,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苏窈慢慢地、带着一丝“怯懦”地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那光滑沉黑的匣体,但又不敢。她的手在空中犹豫地停顿了一下,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手指小心翼翼地朝着黑匣侧面一个看似毫无异常的、微小的凸起处探去。
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凸起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刺耳警告意味的低鸣,猛地从黑匣内部传出!那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苏窈的耳膜!
与此同时,黑匣光滑的表面,就在苏窈手指前方的位置,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孔洞!一点猩红如血的光芒,如同毒蛇冰冷的竖瞳,骤然从中射出!死死地锁定了苏窈伸出的手指!
那红光带着一种实质性的、冰冷的杀意!仿佛只要她的手指再前进分毫,便会触发致命的攻击!
苏窈的身体猛地一僵!伸出的手如同被冻结般停在半空!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惊骇和恰到好处的、被吓呆的恐惧!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果然!有防备!而且是最首接、最冰冷的警告!
那点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窈的手指,冰冷的杀意如有实质。僵持了大约三息。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那点猩红的光芒骤然熄灭。米粒大小的孔洞也瞬间闭合,光滑如初,仿佛从未出现过。黑匣内部那警告的“嗡”鸣也随之消失。
一切恢复死寂。
苏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回冰冷的地上,大口地喘息,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后怕。她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微微耸动,仿佛被吓坏了。
然而,在那被臂弯遮挡的阴影里,苏窈的唇角,却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疯狂和得逞意味的弧度。
她的右手,那只刚刚差点被“红光”洞穿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拳头。而在她紧握的掌心深处,指甲缝里,赫然嵌着一小块……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幽绿光泽的、如同玉髓石粉末般的晶石碎粒!
那是刚才她假装被吓到、踉跄后退跌坐时,手指“无意间”狠狠刮蹭过那片刻有神秘图案的石地边缘,从图案某个节点上生生抠下来的!
幽绿的光芒在她紧握的拳心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