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港镇外三里,有座荒废多年的小道观。
夜幽影花了一百两银子,从桥港镇府衙那里把小道观和小道观周边的土地都买了下来。
三日时间,在韩父带人的帮助下,以九阳真气震碎顽石、搬运枯木,将破庙修葺成了一座简易的小道观。
青瓦白墙虽不气派,却也干净齐整,门前挂了块木牌,上书 “幽影观” 三个朱砂大字。
韩笠每日除了练习吐纳引气,便是提着水桶给观前的几畦灵米浇水 —— 那是夜幽影用空间能量催生出的改良作物,穗粒如金,比寻常稻米多出三成收成,稻种是钓的。
秋阳杲杲,正是镇上的丰收日。
晨雾未散时,韩笠便蹲在观门口,看着挑着粮担的农人陆续从土路上走过。
他们脸上本该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可大多眉头紧锁,脚步沉重,担子里的稻谷被草席盖得严严实实,仿佛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
韩笠扭头问正在擦拭测灵盘的夜幽影,“王大叔家的稻子长得可好了,穗子比我胳膊还粗呢。”
夜幽影指尖拂过测灵盘上的符文,淡淡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目光投向镇口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铜锣声,伴随着几匹高头大马的嘶鸣。
半年来他虽深居简出,却也从镇民闲谈中得知,每年七月十五是税吏下乡的日子,而今日恰逢秋收后的首个征税日。
辰时三刻,一队身着黑色劲装的税吏策马而至。
为首的肥脸官吏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摇着折扇,目光像鹰隼般扫过路边的农人。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腰间佩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队伍最后还跟着两辆空车,车板上沾满了褐色的污渍。
“都给我停下!” 肥脸官吏将折扇 “啪” 地合上,声音尖利如枭,“桥港镇李管事在此,奉城主府令,征收今秋田赋!各家各户,按户籍册上的数目,将粮食抬到镇口粮仓过秤!胆敢藏私者,以抗税论处!”
话音刚落,早己等候在旁的几个里正连忙点头哈腰地上前,捧着账簿核对名单。
农人们见状,纷纷放下粮担,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一个白发老农颤巍巍地掀开草席,露出担子里金灿灿的稻谷:“李管事,今年蝗灾厉害,我家十亩地只收了往年一半的粮…… 您看这税能不能……”
“能不能?” 李管事冷笑一声,催马向前半步,马蹄险些踩在老农的粮担上,“城主府的规矩,你也敢质疑?去年报灾的那几家,现在还在牢里啃窝头呢!告诉你,今年不仅田赋没减,还要加收三成‘护粮费’—— 这年头山魈野兽多,没我们官府护着,你们的粮食能安稳收进仓?”
“三成!” 老农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那我们全家冬天吃什么?连种子都没了啊!”
“吃什么关我屁事!” 李管事不耐烦地挥挥手,“再啰嗦就把你家那破茅屋拆了抵税!下一个!”
税吏们如狼似虎地上前,用特制的大斗量粮。那斗明显比寻常量具大出一圈,一担稻谷倒进去,竟只算个零头。有个精壮汉子忍不住争辩了几句,立刻被两个护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鲜血溅在金黄的稻谷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韩笠躲在夜幽影身后,小手紧紧攥着道袍衣角,吓得浑身发抖:“师父…… 他们好凶……”
夜幽影站在观门口的石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曾在落霞村见过猎户们为了几枚铜钱争执不休,却从未见过如此明火执仗的掠夺。
农人们辛苦半年的收成,转眼间便被税吏们用大斗夺走大半,剩下的粮食连糊口都难。更让他心惊的是,李管事口中的 “护粮费”,分明是借着世道混乱巧立名目,将苛政美其名曰 “保护”
“师父,我们…… 我们不去帮帮他们吗?” 韩笠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刚学会引气入体,还不懂什么叫明哲保身,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残忍。
夜幽影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韩笠的头,语气平静无波:“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看着税吏们装满两车粮食,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狼藉和农人们压抑的哭声。
阳光依旧灿烂,晒得观前的灵米越发金黄,可这丰收的景象,在苛政的阴影下却显得如此讽刺。
他转身走进道观,从储物袋里取出那块测试轮回腕表的玉简。原本只是想找个灵根者做实验,可如今看来,这桥港镇乃至整个世界的混乱,或许正是测试腕表功能的最佳舞台。
“韩笠,” 夜幽影将玉简递给徒弟,“从今天起,你不仅要练气,还要学认字。” 他指着观外那些垂头丧气的农人,“你看清楚了,这就是没有力量的下场。你想改变吗?想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吗?”
韩笠看着师父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镇口方向,用力点头,眼中第一次闪过与年龄不符的坚定:“我想!”
夜幽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或许,收下这个五行杂灵根的徒弟,不仅仅是为了测试腕表。
在这个 “苛政猛于虎” 的世界里,轮回腕表的力量,或许能成为搅动风云的开端。他抬头望向镇外连绵的群山,那里不仅有山魈孤狼,更藏着灵气复苏的秘密,以及…… 改变这一切的可能。
夜幽影不知道,桥港镇百姓的灾难可不仅仅是这些。
十里外的苍莽群山,云雾常年盘踞在险峻的崖壁间,唯有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通往山腹。
道旁枯骨与断剑时隐时现,樵夫猎户皆称此处为 “鬼愁涧”—— 而在涧水源头的摩天崖上,盘踞着令桥港镇百姓闻风丧胆的匪巢:黑风寨。
山寨聚义厅的横梁上挂着半幅褪色的杏黄旗,旗角绣着的 “替天行道” 西字己被血污浸得发黑。
厅中主位坐着个铁塔般的汉子,面色黧黑如炭,左眉一道刀疤斜贯至颧骨,正是大寨主 “黑面煞神” 赵天霸。他曾是前朝溃兵,善使一柄开山大斧,据说曾在乱军中生劈三员敌将。此刻他正跷着二郎腿,脚边滚着几个酒坛,听着手下报信。
“大哥,桥港镇的税吏刚走,” 二当家 “穿山鼠” 李三弓着背,尖嘴猴腮的脸上堆着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