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沈凌风稳稳盘坐在院中那块青石上,晨光透过檐下落在他身上,照得他一身通透。缓缓结束一遍钟离八段锦后,他睁开眼,眸光如同水洗过一般清澈。
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息仍在缓慢壮大,连带着他自身也变得更加健壮。虽然每次的提升微乎其微,但日积月累之下,却让他对未来更添底气。
这些天里,他能隔着钟馗画像,隐约听到王婶每日三次的虔诚祷告。那些香火愿力像细细的烟丝一般,融入钟馗画像,使画像的颜色愈发鲜亮,仿佛就要挣脱画纸而出。
可惜,王婶一个人的香火实在太少,沈凌风猜测,若能让更多人信奉钟馗,画像或许就能真正展现出某种神异来。
为此,他试过自己上香,也尝试花钱找人来拜,但统统没有效果,仿佛香火唯有出自“真心”才能被神明接纳。
思来想去,看来他还得继续当个“神棍”,替钟馗打打广告。
今日,他便打算重摆摊位接活,顺便传播钟馗的故事。
这次他专门挑了一个离白石桥足够远的街角,刚摆好摊,就见一位白发老伯踉跄着走来。
“小沈啊,给我瞧瞧财运如何?”
老人颤巍巍伸出一只枯槁的手。
沈凌风扫了一眼,笑道:“大爷,这手纹不错,后半辈子还要有一场横财呢!”
老头乐呵呵地掏出几个铜钱扔给他,满意地走了。
不一会儿,来算命的人越来越多,居然排起了小小的长队,和当初他摆摊时无人理睬简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小师父,听说王婶男人就是你救的,真有你的!”
“给我瞧瞧,能不能娶个好媳妇?”
“师父,最近我睡觉总觉着冷飕飕的,你那儿有镇邪的符不?”
沈凌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王婶替他传了不少好话。王婶杀猪多年,结识的街坊不计其数,又为人豪爽,自带威信。再加上“抓鬼救人”这等耸人听闻的事,早就传得家家户户尽人皆知。
一整天下来,沈凌风说得嗓子都干了,不过收获颇丰,每个来算的人,他都顺手送上一张钟馗画像,还专门嘱咐要点香供奉。
当然,这种推广还不够,他心里己经打起算盘,打算编些钟馗捉鬼、钟馗嫁妹的故事流传出去。只要故事精彩,百姓自然就会为钟馗上香。
不过急不得,得慢慢来。
傍晚收摊时,他刚要提起箱子回家,就听到熟悉的喊声。
“小沈,等等!”
一回头,只见王婶气喘吁吁跑来,手里提着一大块色泽肥美的猪肉。
“小沈,婶说过要给你送头好猪,这肉是新鲜宰的,赶紧收下。”
说话间,她那张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分明带着几分奇怪的僵硬。
沈凌风看着那油光锃亮的五花肉,皱了皱眉:“婶,真不用了,你给的钱己经够了。”
“收下!”
王婶忽然声音沉下来,目光死死盯着他,似乎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沈凌风微微眯眼,但终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王婶这才露出一个僵硬又奇怪的笑容。
“天热,这肉容易坏,赶紧回去就煮。”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子有些拖沓,左腿一瘸一拐。
“婶,你的腿……怎么了?”
王婶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摆手:“杀猪的时候,被猪拱的,没事!”
她说完就消失在巷子转角。
沈凌风垂眸看着手里的那块猪肉,色泽虽好,却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腥味,让他下意识皱了皱鼻子。
夜幕降临。
沈凌风并没有回家,而是悄悄绕去了县东那边,王婶的住处。
那条巷子偏僻阴暗,远远看见她家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火在夜风里忽明忽暗。
他上前敲门,却无人回应。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以往王婶家血腥味大也正常,杀猪人家嘛,但今日这味道却似乎有些太重。
院子里,熟悉的大狼狗“大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凌风走过去伸手一摸,瞳孔猛地一缩——狗腹部被剖开了,内脏尽数被掏空,而狗嘴里竟叼着一块血乎乎的人类衣料!
沈凌风深吸一口气,心头闪过不详。
他慢慢往里走,路过猪圈时,几头猪倒在血泊中,甚至连猪仔都被残忍地开膛破肚,血水流了一地。
那种铁锈味混杂着肉腥味,简首叫人想吐。
嗒,嗒,嗒……
屋子里,传来有节奏的剁肉声,隔着纸窗,可以看见一抹的人影晃动。
沈凌风紧紧握住柳条,脚步放得极轻,慢慢靠近,透过窗纸的一个破洞向里看去。
只见王婶正抡着菜刀,剁得案板上满是血泥,神情麻木冷漠。
旁边,一只人的手掌被随意丢在木盆里,血迹未干。
沈凌风险些当场反胃,然而更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
王婶竟然卷起裤腿,刀尖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腿上割下一块肉,动作之娴熟,就像在切猪肉。
仿佛那流血的腿根本不是她自己的。
沈凌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不用多想,王婶肯定又被那女鬼附了身。
再看墙上那张被他赐下的钟馗画像,居然被撕去一半,还染着暗红的污渍,完全失去了任何灵性。
沈凌风眼神一冷,立刻明白过来:女鬼趁王婶生理期之际,以“天葵血”玷污了镇宅法物,才破了钟馗的神威。
他再瞥向那块“猪肉”,便明白那是什么——王婶男人的肉。
只怕那女鬼就是故意挑衅,想让自己亲口吃下,羞辱他当初所谓的“庇护”。
沈凌风攥紧柳条,眼底闪过狠意。
“玩这手段是吧?那就来看看,谁怕谁。”
咕噜噜——
偏偏这时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沈凌风冷哼一声:“老子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