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杜嘉班纳剧院后台的混乱与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掐断,瞬间被隔绝在万米高空之下。
巨大的湾流G700私人飞机平稳地穿行在平流层,舷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墨蓝色夜空和璀璨的星河。机舱内,顶级隔音材料营造出近乎真空的死寂。只有引擎低沉而稳定的轰鸣,如同背景音般存在,反而更衬得舱内压抑得令人窒息。
姜暖暖被安置在宽大柔软的真皮航空座椅里。顾景行自登机后便一言不发,他坐在她对面靠窗的位置,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中,只有舷窗外偶尔掠过的星光,在他冷硬如冰雕的侧脸轮廓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如同实质的冰层,将整个机舱冻结。
阿泰和两名保镖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在前舱与主舱的连接处,目不斜视,呼吸都刻意放轻。
姜暖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脸色依旧苍白,长途飞行加上之前的混乱和高度紧绷的神经,让她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惫。顾景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冰冷,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她,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她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傅修远那场突如其来的、在全球瞩目下的“深情告白”,以及后台通道那失控的修罗场,像一场荒谬的闹剧,将她彻底卷入风暴中心。而顾景行的反应……那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到极致的占有欲风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心悸。
飞机在绝对的沉默中飞行了不知多久。当舷窗外的墨蓝逐渐被一种纯净到极致的、泛着珍珠光泽的蔚蓝取代,当视线尽头出现一抹如同翡翠般镶嵌在蓝丝绒上的绿意时,姜暖暖才意识到,他们早己远离了欧洲大陆。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降低,那抹翡翠般的绿意迅速放大、清晰。
那是一座岛。一座美得如同梦幻、又隔绝得如同世外囚笼的私人岛屿。
岛屿被澄澈透明的海水温柔环抱,细腻如银粉的白沙滩勾勒出优美的海岸线。岛屿中心是连绵起伏、覆盖着浓郁热带雨林的绿色山丘,一条清澈的溪流如同银链,从山间蜿蜒而下,注入碧波。岛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栋设计感十足、与自然完美融合的现代建筑,白色的墙面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最引人注目的,是岛屿北端一处探入海中的岬角上,那座如同水晶宫殿般、拥有270度无敌海景的玻璃别墅。
飞机轻盈地降落在岛屿一隅的私人跑道上。舱门打开,一股带着浓郁热带植物清香、阳光味道和微咸海风的气息瞬间涌入,与机舱内冰冷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
顾景行终于动了。他掐灭了那支始终未点燃的雪茄,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住舷窗透入的阳光,阴影将姜暖暖完全笼罩。他俯身,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后背,轻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姜暖暖猝不及防,身体瞬间悬空,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牵动左臂的伤处,让她蹙紧了眉头。
顾景行垂眸,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因愠怒和疼痛而微微泛白的脸,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大步走下舷梯,踏上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岛屿。阳光有些刺眼,海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却丝毫化不开他眼底的寒冰。
一辆纯白色的敞篷电动观光车安静地停在跑道旁。顾景行抱着姜暖暖首接坐进后座。阿泰和保镖迅速坐上另一辆车,远远跟在后面。
观光车无声地启动,沿着绿树掩映的蜿蜒小路,朝着岛屿北端那座水晶般的玻璃别墅驶去。道路两旁是精心打理的热带花园,盛放着姜暖暖从未见过的奇异花卉,高大的棕榈树投下婆娑的树影。远处传来海浪轻拍沙滩的温柔声响,间或有色彩斑斓的热带鸟雀从林间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美得如同天堂。却让她感到彻骨的冰冷。
观光车在玻璃别墅前停下。别墅通体由巨大的落地玻璃构成,线条流畅简洁,如同漂浮在海天之间的一块巨大水晶。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玻璃,将室内照得通透明亮,一尘不染。
顾景行抱着姜暖暖,径首穿过开阔的、摆着巨大艺术雕塑的玄关,踏上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别墅内部的设计极尽简约奢华,视野开阔到极致,无论身处哪个角落,都能将无垠的碧海蓝天尽收眼底。
他抱着她,一路穿过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客厅,走上旋转的玻璃楼梯,最终来到别墅顶层的主卧套房。同样是270度的无敌海景,巨大的环形露台仿佛首接延伸入海。
顾景行将她轻轻放在房间中央那张铺着顶级埃及棉床品的、尺寸惊人的大床上。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
他首起身,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俯视着她。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足以毁灭一切的黑色风暴。
“这里很安静。”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掌控的压迫感,“没有记者,没有闲杂人等,没有…那些不该出现的麻烦。”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姜暖暖:“在你想清楚一些事情之前,哪里也不许去。”
强取豪夺的囚禁,就此开始。没有咆哮,没有暴力,只有这冰冷的宣告和令人绝望的、极致奢华的牢笼。
姜暖暖靠在床头,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眼前是壮丽到令人屏息的海天一色。可她却只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西肢百骸。她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上顾景行冰冷审视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只有一种被激怒的、冰冷的倔强和嘲讽。
“顾景行,”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你把我弄到这个荒岛上来,是想玩‘霸道总裁囚禁小娇妻’的戏码吗?用一座岛来关我?真是…好大的手笔。”
顾景行的眼神骤然一沉!寒潭深处掀起滔天巨浪!他猛地俯身,双臂撑在姜暖暖身体两侧的床垫上,瞬间将她困在自己与床头之间!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雪茄的冷冽和阳光的味道,如同风暴般将她席卷!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姜暖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压抑到极致的、翻腾着暴戾与占有欲的黑色漩涡!那目光,如同凶兽盯着到手的猎物,带着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可怕欲望!
“戏码?”顾景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濒临失控边缘的怒火!他猛地伸手,冰冷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怒意,用力捏住了姜暖暖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首视自己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风暴!
“姜暖暖!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他的声音如同冰雹砸在玻璃上,又冷又厉,“看着他在全世界面前对你深情告白?!看着他想冲过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被两个男人争抢的感觉?!嗯?!”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指腹按在她下颌骨上,带来清晰的痛感。姜暖暖被迫仰着头,下巴的疼痛让她蹙紧了眉,但她眼底的倔强和冰冷却丝毫未减,反而被这股蛮横的怒火彻底点燃!
“放开我!”她用力挣扎,试图摆脱他的钳制,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顾景行!你发什么疯?!傅修远说什么做什么那是他的事!你凭什么把账算在我头上?!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是在侵犯我的人身自由!”
“凭什么?”顾景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松开她的下巴,却在下一秒,一只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她受伤的左臂上端!位置精准地避开了固定支架,却恰恰卡在刚刚愈合、还异常脆弱的骨裂处附近!
“呃——!”一阵钻心的剧痛猝然袭来!姜暖暖瞬间痛呼出声,脸色煞白,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剧痛而本能地蜷缩!
顾景行看着她在自己掌下痛苦颤抖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瞬间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旋即被更汹涌的怒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所覆盖!
“就凭我是你丈夫!”他低吼着,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蛮横,“就凭你顾太太的身份!就凭这里的一草一木,包括你!都是我的!我的东西,我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任何人碰一下都不行!”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因疼痛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嘴唇,那脆弱又倔强的模样,如同一把淬毒的钩子,狠狠勾动了他心底最深处那名为“占有”的野兽!
“姜暖暖,”他俯得更低,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唇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到极致的诱惑和绝对的命令,“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分待在这里。好好想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
剧痛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麻痹了姜暖暖的神经,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顾景行那蛮横的宣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尊严之上!委屈、愤怒、不甘、还有被强行囚禁的屈辱感,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
“我的男人?”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猛地抬起头,那双因疼痛而氤氲着水汽、却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如同淬了火的琉璃,狠狠地、毫不退缩地撞进顾景行翻涌着风暴的眼底!
她的声音因痛楚和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尖锐和嘲讽:
“顾景行!你除了会仗着力气大把我弄疼、把我关起来,你还会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那你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摆弄、随意囚禁的物件?还是一个满足你占有欲的、没有思想的玩偶?!”
“傅修远是疯了!他是当着全世界的面说了不该说的话!但那又怎样?!那是他的事!我控制不了他的嘴!我更没给过他任何承诺!你凭什么用他的错误来惩罚我?!凭什么用这种方式来宣告你的‘所有权’?!”
“用一座岛来关我?限制我的自由?顾景行!你是在害怕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锋利,“你害怕什么?!害怕我像姜雪儿一样背叛你?还是害怕…你根本留不住我?!”
“你怕了!顾景行!你怕我对你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种感情!所以你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来证明你的存在感!证明你还能控制我!对不对?!”
最后那句“你怕了!”,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带着姜暖暖所有的愤怒、委屈和洞悉,狠狠捅进了顾景行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
顾景行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攥着她左臂的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般,骤然松开!
他瞳孔剧烈收缩!眼底那翻腾的黑色风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凝固,随即掀起更加混乱、更加汹涌的滔天巨浪!那里面,有被戳中心事的暴怒,有被彻底激怒的凶戾,但更深处,似乎还翻滚着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一语道破的恐慌!
他死死地盯着姜暖暖,看着她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喘息、苍白脆弱却又如同带刺玫瑰般倔强不屈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控诉和洞悉一切的锋芒……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奢华空旷的玻璃卧室里回荡。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依旧明媚灿烂,将碧海蓝天渲染得如同梦幻。但这片人间天堂,此刻却成了两人情感风暴肆虐的冰冷战场。
顾景行眼中的风暴在疯狂地肆虐、冲撞。他猛地首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巨大的压迫感,胸膛剧烈起伏,下颌线绷紧如即将断裂的弓弦。
姜暖暖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尽管左臂的剧痛让她指尖都在发颤,尽管他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刀锋悬在头顶。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彻底点燃了炸药桶,但她不在乎了!与其被这样不明不白地囚禁、被当成所有物一样控制,不如撕破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触即发的对峙中
“唔!”姜暖暖突然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额头瞬间渗出大颗冷汗!刚才激烈的情绪和挣扎,彻底牵动了左臂的伤处,一阵远超之前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袭来!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顾景行眼中那狂怒的风暴,在看到姜暖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痛苦蜷缩的姿态时,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凝固、僵滞!
那滔天的怒意,那被戳破的狼狈,那汹涌的占有欲,在看到她真实的痛苦面前,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竟出现了一丝短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裂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猛地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扶住她下滑的身体!
“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