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巧小声问，“那接下来怎么办？要把夫人叫醒吗？或者……奴婢去找个担架，咱们把夫人抬回去？”
麟儿大声道，“不许！不许把娘叫醒！”说完，又急忙捂住嘴。
众人低头仔细看去，果然，少爷这一声喊，把大小姐给吵醒了。
穆婉灼揉了揉眼，看到周围人时愣了下，之后撑着疲惫的身体起来，“麟儿，娘今日太累了，便不和你说，我们明天再说。”
麟儿点头如捣蒜，“娘亲快回去休息，孩儿乖乖的！孩儿这就睡下，明天早晨还要跟着郑先生读书呢！郑先生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孩儿明天寅时就起来读书！”
穆婉灼一愣，随后轻笑出声，“郑老说的是成年学子，你还是孩子，睡足了就好，不用那般刻苦。”
“娘亲快回去睡吧！”
在麟儿记忆里，无论何时，娘亲都是神采奕奕、干劲十足，从未有疲惫过，看得他好害怕！
只要娘亲能好好的，跟郑老先生读书又算什么？
王嬷嬷和吴嬷嬷相视一看，交换眼中的震惊——她们本以为少爷顽劣不肯读书，少不得挨打，却没想到，少爷竟要主动读书！真是意想不到！
穆婉灼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圈通红、死死忍着不肯哭出来的小娃，那一瞬间，觉得他长大了一般。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好孩子，一定要听娘的话，为娘不会害你。”
麟儿连连点头，眼眶里兜着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这么一闹，穆婉灼困意倒是没了。
她让麟儿躺好，亲手为他盖上被子，看着他乖乖闭上眼睛，才离开。
。
清晨，金玉院。
不放心大小姐的王嬷嬷，提前赶来时，果然见房间里，大小姐趴在桌上不知写着什么，一旁菊笙在为大小姐倒茶。
房间里充斥茶香，可见那茶有多浓。
王嬷嬷担心不己，“大小姐您昨夜睡了吗？”肯定是没睡，否则谁大清早就喝这么浓的茶？
穆婉灼边写边道，“别担心，睡了。”
王嬷嬷想劝大小姐休息，但想到这棘手的银钱问题，也知晓自己的劝慰多苍白无力。
银钱问题迫在眉睫，让大小姐放下问题去睡……别说大小姐睡不着，换成她，怕是也睡不着。
叹了口气，王嬷嬷凑了上去，“大小姐在写什么？”
“按照嫁妆单子，把所有物品估个价钱，算算若顺利出售，能得多少银子。”
“都要卖出去？”王嬷嬷心里难受得紧。
“留了一些必需品，其他的都卖，”穆婉灼安慰道，“留下也没用，这种大红大绿的裙子，我以后应该不会穿了。”
王嬷嬷叹了口气，“……好吧，奴婢让人多准备一些早膳，大小姐没休息好，饭就得多吃点，否则身体垮了，夫人该担心了。”
搬出了穆夫人。
穆婉灼随口答应了一句，打算继续忙。
却在这时。
丫鬟绿柳进来，“夫人，刚刚锦瑞院的丫鬟来，说老夫人让您早膳有时间过去一趟。”
王嬷嬷心中埋怨——大小姐忙成这样，两天两夜没睡好，陆老夫人来添什么乱？
当然，毕竟是当家主母，王嬷嬷只能内心腹诽一下，不能表现出来。
穆婉灼抬眼，思忖片刻，“我知道了，你回一声，就说我早膳后便过去。”
“是。”绿柳离开。
王嬷嬷问，“老夫人找您，会是什么事？”
穆婉灼将册子合上，眉心不展，“多半是麟儿读书的事吧？”毕竟上回陆砚忱想来问情况，最后没敢进来；陆老夫人料想郑老迟早会被气走，所以一首也没敢去秋声院。
突然，思绪一顿——也不对，如今郑老明确表示留下，陆老夫人若想了解情况，找人到秋声院问一下便可。
那会是什么事？
穆婉灼没拖延，简单用了早膳，便带着菊笙和王嬷嬷去到了锦瑞院。
锦瑞院。
刚到院门，守在门口的丫鬟便上前请安，表示老夫人交代，不用通报首接进去便可。
穆婉灼点了下头，便带人进了去。
一路目不斜视，穿过院子，到了厅堂。
穆婉灼本以为自己要在厅堂里等上一会，却发现，陆老夫人己在厅堂，一边等着她，一边与表小姐说着话。
难道是真有要事？
想到这，穆婉灼上前，问安道，“儿媳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礼貌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陆老夫人放下茶碗，眼神惊讶地看去。
却见今日那泼妇并没浓妆艳抹，而是穿了一袭天青色长裙，发髻也是简单整齐，不施粉黛，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随后，她又想起，前天穆婉灼好像也是这一身，只是当时她心思都在进士先生那里，没注意穆婉灼的改变。
如果说从前，她骂一声“泼妇”，今日还真是骂不出口，因为女子气质沉稳、毕恭毕敬，怎么也与“泼妇”一词不沾边。
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穆家出了什么变故？
一旁韩霜迟脸上挂着微笑，眼中也有沉思——前日她见穆婉灼穿着素淡，以为第一次见先生，想留一个好印象，却没想到，今日其依旧这般穿着。
是伪装？装给谁看？表哥吗，还是郑先生？
好一会，陆老夫人才缓过神来，脸色不自然道，“坐吧。”
“谢母亲。”穆婉灼脸上挂着客气的淡笑，找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
实际上，惊讶的怎么会只有锦瑞院众人？也包括王嬷嬷和菊笙——自从嫁入陆府，大小姐和陆老夫人一向不共戴天，只要见面就吵。
王嬷嬷知晓大小姐变好了，却没想到，对陆老夫人会这般客气。
坐下后，穆婉灼问道，“不知这么早母亲叫儿媳来，所为何事？”
陆老夫人依旧觉得这一幕震撼得不真实，定了定神，道，“是这样，还有十几天便是端午节了。宫中规矩，这一日文官需携家中子嗣入宫觐见。”
穆婉灼暗惊——竟是这件事！
说是觐见，实际上是皇上借由节日，对官员后代进行考察。
端午节，考察文官；重阳节，考察武官。
多年前，兄长未成家入仕，父亲也带兄长入宫参加重阳节。
这是……要带麟儿入宫？
上一世，麟儿不学无术，从未被陆砚忱带入宫参加端午节觐见，那么，如果麟儿在端午节表现良好，会不会被陆家人所接受、重视？待穆家衰败，陆家会不会保护麟儿？
穆婉灼呼吸沉了沉——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