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安慰婆婆道,“是啊,母亲。您先别急,听小姑子解释。”
穆夫人哭诉道,“她能有什么原因?便是天大的事,不回家商量,动什么嫁妆?你是疯了吗?你非要气死为娘才行?”
冯氏去拉小姑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小声劝道,“快和母亲好好解释,如果没什么理由……那就好好认错。这般动气,容易生病!”
穆婉灼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您,大嫂。”
“……”冯氏一愣——觉得小姑子好陌生。
丁氏红着眼圈,拿帕子为婆婆擦眼泪,穆夫人泪眼婆娑地瞪着女儿。
有丫鬟搬来绣凳,让大小姐坐下。
穆婉灼本想跪着解释,但大嫂用大力拉她,她也不好意思对抗,想到把场面闹得太悲壮也不太好,便顺势起来,坐在了绣凳上。
她对周围丫鬟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大小姐。”下人知道主子们要谈事,便纷纷离开。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娘西个。
穆夫人的哽咽声渐小,等着听女儿解释。
穆婉灼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女儿从前糊涂,做了不少荒唐事。因为女儿和陆老夫人斗气,所以承揽了金玉院和问梅院两个院子的一切开销,嫁妆里的银钱早就花光,过去一年的开销,都是和母亲要的。”
冯氏和丁氏两人偷偷相视一看,交换眼神——她们当然知道,也很有意见。但有意见能怎样?谁让人家小姑子命好,会投胎,投到穆家这等溺爱子女的家庭?
别说公婆这般,便是小姑子的两个兄长,也对妹妹宠溺。
她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哄好自家夫君、捂好自己口袋,让公婆自己去贴银子,别让他们小家庭搭银子。
“上一次要银子,还是一个月前。因为那件事,父亲气得整整一个月没回家,但现在女儿的银子又花光了,您说女儿该怎么办?难道还回家要银子吗?这次要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穆夫人欲言又止。
“我知道母亲爱女心切,但问题己经存在,若不解决,以后每个月都要痛苦一次,何必呢?女儿只是选择了长痛不如短痛。”穆婉灼道。
穆夫人捏了捏拳,说出心里话,“既然你有勇气丢人,为何不去向你婆婆好好认个错?下人的开销本来就应该由府里承担!”
冯氏和丁氏有偷偷点头——是啊!
穆婉灼,“陆家是自陆砚忱考上状元后,才正式起家。在那之前,虽不算普通百姓,但也不算富户,就连陆府的府邸也是皇上御赐。
陆府的收入,除陆砚忱的俸禄外,便是那三西个铺子。这样的收入,如何支撑起那么多仆从?陆府如何能负担得起两个院子的开支?
如果把两个院子交给陆老夫人,人员是必须要裁的,下人们都要身兼数职,从早忙到晚。我拿了月钱后,也要受制于人,处处听她们的摆弄。
倒不是我心高气傲,不肯伏低做小,而是我入府的方式……实在卑鄙,陆老夫人不会善待我,会想尽办法地蹉跎我。更何况还有个居心叵测的表姑娘。”
冯氏忍不住问道,“那表姑娘年纪不小了吧?可谈婚事?”
穆婉灼冷笑,“今年正好十八,但未谈婚事。”
她未说的是,韩霜迟不仅今年不会谈婚事,明年不会,后年也不会!
穆夫人吃了一惊,“为什么还不谈婚事?”
丁氏小声道,“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惦记陆大人呗。那表姑娘也不是父母双亡,有什么理由赖在姑母家,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就是想留下当女主人。”
穆夫人面色凝重。
穆婉灼继续道,“最近陆砚忱把崔尚书府的郑老请来做先生一事,你们听说了吧?”
冯氏激动道,“听说那先生,是进士出身?”
“是的。”
“不愧是状元,进士的先生都能请来!”冯氏赞叹连连。
穆婉灼并未说出,请郑老来,是她的强硬要求,“我虽不知陆府的财务状况,但郑老的束脩不低,这时间我若将两个院子开销交给陆老夫人,只怕陆府捉襟见肘。无论是减少人员,还是别的,定会闹得不愉快。”
穆夫人也是叹了口气,“你说得有道理。”
穆婉灼没说的是——嫁妆必须得卖,铺子必须得开,否则穆府也不会太平!
因为上一世她未觉醒,每个月都回家哭着闹着要银子,父亲隐匿的家产不方便拿出来,就只能拿母亲的嫁妆填补。
最紧张时,两名嫂子也不得不出银子,最后嫂子和兄长天天吵架,与婆婆也开始生分。
还有,上一世父亲落难后,她并未束手就擒,而是把嫁妆都卖掉,试图跑通关系,能救一个是一个。
只可惜,银钱散尽,最后一个都没救下来。
既然早晚都要卖,为何要等到穆家落难再卖?
早早卖了,有了银钱周转,搞不好一切还有转机。
丁氏问道,“小姑子,刚刚你说,你有你的原因,就是这个?”
穆婉灼答道,“不!这两日,我专门辗转于京城各大珍玩店,把一部分嫁妆清单放出去,目的是钓大鱼。”
“钓大鱼?”众人不解。
“对,我听个小道消息,说秦家一首想要于阗冰河玉髓璧,我想让秦家主动找上我,求我把于阗冰河玉髓璧卖给他们。”
冯氏大惊,“于阗冰河玉髓璧?那可是父亲放你嫁妆中的传世珍宝,是让你压箱底、在夫家有底气的,你要卖了!?”
穆婉灼点头,“对。”
“别卖啊!你需要多少银子,我给你,你别卖那个!”连冯氏都心疼了。
穆婉灼抿了抿唇,歉意道,“大嫂,你先冷静,听我说。我知道于阗冰河玉髓璧是无价之宝,我再缺银子也不能打它的主意,但我卖它不仅仅是要银子,我还要拿它当敲门砖,与秦家搭上线!”
众人再次震惊——搭线?什么意思?女儿/小姑子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丁氏猛然想起,“秦家?莫不是皇商秦家?”
穆婉灼点头,沉声道,“正是!我卖嫁妆得银子买铺子,以后是要做生意的,如果秦家欠我一个人情,会给我便利,但这只是表面;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信息!”
穆夫人道,“什么信息?你这孩子,现在怎么神神叨叨?快把话说清楚!”
穆婉灼垂下眼,“抱歉母亲,我不能全说,只能说一半。”
“你……”穆夫人真是又急又气,“行行行,一半,你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