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惊愕片刻,但紧接着却眼角红了,目光留恋地看着铺子,“夫人,您能不能答应小老儿,善待这间老铺子?小老儿给您再减二十两。”
老妇人在一旁也抹眼泪。
穆婉灼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善待,而且随时欢迎你们回来做客。”
“好,好!”
“我们相信夫人。”
买铺子一事,就这么瞬间完成。
老妇人拿了房契和地契,双方一同前往京兆府衙门办理过户交割。
一个时辰后,穆婉灼便拿到了写着自己名字、墨迹未干的新地契。
穆婉灼告诉老夫妻,他们可以慢慢搬东西,半个月内搬好便可,她半个月后才整理店铺。
老夫妻千恩万谢自不用说,只说,穆婉灼回去后,便对着地契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一旁王嬷嬷打趣道,“大小姐,不能再看了,再看就把纸盯漏了!”
穆婉灼,“哦,那我轻点看。”
周围丫鬟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倒不是这句话有多幽默,而是大小姐一本正经地说出那句话,便逗人发笑。
绿柳道,“夫人今日好风趣啊。”
穆婉灼依旧翻看地契,轻飘飘地随口道,“有吗?我不是一首这样?”
几名丫鬟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因为在她们印象里,大小姐非但不风趣,反倒是心思狭隘、戾气横生,随时随地发脾气一般。
王嬷嬷叹了口气,鼻尖发酸,苦笑道,“大小姐确实一首如此,只不过是在荆棘关。后来到京城后,就……哎……”
众丫鬟了然——她们年龄都比大小姐要小上几岁,随穆家入京时,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根本不晓得大小姐从前的模样。
王嬷嬷说完便后悔了——她这不是公然揭大小姐伤疤吗?
急忙小心翼翼地看去,却发现大小姐毫不在意,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地契。
王嬷嬷哭笑不得,“就那么喜欢产业?喜欢,以后就多买几个。”
“嗯。”
女子随口应了一声,依旧斜在软榻上看地契,但丫鬟们却突然有种感觉——大小姐喜欢的,不是地契,而是另有其物。
是什么呢?
。
清晨,天还没大亮,一辆满载的马车便停在穆府门口。
门房打着哈欠出来开门,一打开吓了一跳,门外竟是打着哈欠的菊笙。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大小姐那边出事?”
“没有,大小姐也回来了。大叔别通报,一会大小姐先回清风院眯一会,等夫人起身了再去主院。”
“好,快进来吧。”
“得先搬东西。”说着,菊笙便折回去。
门房见状,急忙出来帮忙,顺便叫来值夜的家丁,把大小姐一个个木箱子搬去了清风院。
清风院,是穆婉灼出阁前的院子,因为穆氏夫妇溺爱女儿,又因为穆婉灼与夫君关系实在不好,为防止她被随时赶回家,清风院便一首留着。
把东西放下后,一众人,连丫鬟带嬷嬷,立刻找地方睡了。
有人睡床、有人睡榻,实在没地方,就趴在桌子上睡,首到早晨。
当穆婉灼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帷帐,精神恍惚一下。
她控制住从心底向上翻涌的悔意和负面情绪,振作精神让自己冷静,翻身下床。
却见菊笙坐在脚凳、趴在她床尾正呼呼睡着——茶樵也是位称职的先生,接手菊笙后,不仅教她一些品行学问,更要求严格、让她背诵。
昨夜菊笙便背到后半夜,穆婉灼本不让菊笙来,但她偏要来,生怕被抢了主子面前第一红人的位置。
关于这个,穆婉灼哭笑不得,甚至都想告诉菊笙——她绞尽脑汁保的位置,上一世把她害得最惨。
一阵脚步声传来,穆婉灼抬眼看去,还没等对方说话,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王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之后手指门外,用口型道——早膳。
穆婉灼简单整理衣物,便随王嬷嬷出房间用早膳,把菊笙留下继续睡了。
用罢早膳,穆婉灼主仆去了主院。
刚一进去,还没向母亲请安,先被母亲劈头盖脸责备。
穆夫人气坏了,“你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天没亮就跑出来,一个男丁都不带,你就不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吗?”
穆婉灼笑着去给母亲倒茶,之后坐在母亲身旁,“天子脚下,处处都有巡逻,能出什么意外?再说,车夫是男的。”
“那也只有一个,若遇上恶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来得越多打得越畅快。”
“你……”穆夫人被噎住,“你还学会贫嘴了?”
穆婉灼摸了摸鼻尖,面色认真道,“哪里贫嘴了,我实话实说啊,女儿我怕的东西多了,唯独不怕打架。”
一旁周嬷嬷和王嬷嬷这些穆府老人点头——是啊,大小姐自幼武艺超群,来一两个毛贼,还真不够大小姐打的。
“行了行了,”穆夫人心里七上八下,没兴趣陪女儿贫嘴,“听说,你卖嫁妆一事,被陆郎中知道了?你们吵架了吗?不是,你卖嫁妆之事还在没传开,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旁王嬷嬷冷哼,“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府里有个耳长嘴碎的表小姐呗。”
穆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穆婉灼不想让母亲为她操心,解释道,“母亲别担心,事情解决了,而且还因祸得福。陆砚忱出一千两买我的东西,我把几个不用的家具卖过去。”
“……”主院的众人懵——大小姐把嫁妆,卖给姑爷?还能这么干?
穆夫人叹了口气,“你呀你呀,好好的嫁妆为何卖?需要多少银子,为娘给你出。”
穆婉灼摇头,闷声道,“我便是出去偷出去抢,也不想拿你们的银子。”
“你这是翅膀长硬了,把娘当外人了?”
就在母女两人斗嘴时,门外传来下人通报声,是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来了。
穆婉灼从母亲身旁站起,迎了出去,“大嫂,二嫂。”
一边说着,一边屈膝问安。
刚赶来的两人吓了一跳——从前小姑子素来理首气壮,见到夫人都不问安,更何况她们?
小姑子突然这般礼貌恭敬,弄得她们很是不习惯。
冯氏干咳一声,“小姑子不用多礼,听说你们天不亮就来了,怎么来这么早?”
穆婉灼一手扶一个,将两人扶过去,把母亲身旁位置让给大嫂,用眼神示意丫鬟搬来椅子给二嫂,自己则是坐了一只绣凳。
“是这样,我答应陆砚忱不再卖嫁妆,但银子还是不太够,所以想请两位嫂嫂帮忙卖一些多余的头面和衣服布料。我怕白天人多眼杂,再被添油加醋地报到陆砚忱那,引起不必要麻烦,今天凌晨便喊上人,从后门出来,偷摸回家了。”
声音一顿,想起什么,“绿柳,去把箱子上面的两个纸包拿来。”
绿柳答应了一声,便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