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敲窗,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锥砸在琉璃瓦上,也砸在苏玉空洞的心口。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刺目的红。绣着金凤鸾鸟的朱红帐幔,沉甸甸地垂落,将这张宽大得令人窒息的拔步床围成一个华丽的囚笼。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得发腻的合欢香,那是昨夜...不,是前世新婚夜的残留气味。
苏玉大口喘着气,胸腔里那颗心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丝绸寝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不是梦!
她颤抖地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昏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脖颈。指尖触碰到光滑的皮肤,没有预想中青紫的指痕,也没有那碗穿肠毒药带来的灼烧般的剧痛残留。然而,那濒死的窒息感,那毒药滑过喉咙、烧穿五脏六腑的极致痛苦,还有柳嫣然那张在毒烟中扭曲快意的脸,都如同附骨之疽,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嗬...”一声压抑的、破碎的抽气从她喉咙里溢出。
她回来了。回到了大胤王朝天盛十九年,回到了她嫁给镇北王楚策的第二天清晨。
前世,她满心欢喜地嫁入这煊赫的王府,以为觅得良人。她痴恋着那个冷峻如天神般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讨好,却只换来他日复一日的冰冷与漠视。他的书房是她永远无法踏足的禁地,他的目光吝于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他的宠爱,全数给了那个娇柔似水的侧妃柳嫣然。
而她苏玉,堂堂尚书府嫡女,正妃之尊,在王府活得像个透明人,一个笑话。首到她意外怀上身孕,那微弱的希望之光刚刚燃起,就被柳嫣然一碗碗掺了红花的“安胎药”彻底浇灭。她失去了孩子,也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最终,在一个同样寒冷的雨夜,她被嫣然指使的婆子强行灌下毒药,掐着脖子,像丢破布一样扔在冰冷的偏殿角落,七窍流血,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她的夫君楚策,此时正在千里之外的北境战场。或许,他连她的死讯都懒得过问吧?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又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苏玉猛地攥紧了身下冰凉滑腻的锦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细微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重生?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什么?是怜悯她前世的愚蠢和凄惨吗?
不!怜悯毫无用处!
苏玉的眼中,那残留的惊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寒冰般的清醒与决绝。前世痴心错付,引颈受戮的苦果,她尝够了!这一世,她苏玉,只为她自己而活!
什么镇北王妃的虚名,什么楚策的宠爱,统统都是穿肠毒药,蚀骨枷锁!
她要逃!逃离这座用黄金和权势堆砌的坟墓,逃离那个冷心冷肺的男人!
但逃,需要资本。王府深似海,楚策权倾朝野,没有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依仗,她插翅难飞。
休书!她需要一纸休书,彻底斩断与楚策、与王府的联系。这是她获得自由身份的关键。
钱财!大量的钱财。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她需要为自己谋划一条生路,一个无人可以随意践踏的立身之本。
还有...力量。前世她太过柔弱,任人欺凌。今生,她需要能保护自己的力量,无论是心计、人脉,还是...她前世被逼着翻看、却从未真正用过的那些医毒典籍?
念头至此,苏玉的眼神锐利如刀锋,在昏红的帐幔内亮得惊人。她不再是那个满脑子情爱、任人搓圆捏扁的苏家小姐了。前世炼狱般的痛苦,己将她彻底重塑。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重。
就在这时,苏玉敏锐地捕捉到外间窗棂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嗒”声,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瓦片松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几乎溶于夜色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在窗纸上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王府的暗卫?还是...柳嫣然的人?
苏玉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保持着躺卧的姿势,只有眼睫在黑暗中剧烈地颤动。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王府的水,从她重生的第一刻起,就己经深不见底了。而这场你死我活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苏玉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保持着躺卧的姿势,只有眼睫在黑暗中剧烈地颤动。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王府的水,从她重生的第一刻起,就己经深不见底了。而窗外那掠过的暗影,无声宣告着,这场你死我活的游戏,己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