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刘冲和周先玲就蹲在地头，盯着那几片蔫头耷脑的红薯叶子发愣。
“你说这病是不是太邪门儿了？”刘冲皱着眉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跟被谁念了紧箍咒似的。”
“别瞎扯。”周先玲白了他一眼，“你再这么神叨叨的，我怀疑你是看《西游记》入魔了。”
“我是认真的。”他叹了口气，“咱这庄稼，现在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走两步摔一跤，摔完还得自己爬起来。”
“那就得找人教它走路。”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咱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吗？请教老人。”
“对，请教老人。”刘冲也站起来，“但问题是——请教哪个老人？”
两人站在村口合计了半天，最后决定先去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小卖部。
小卖部老板老李正坐在门口嗑瓜子，见他们来了，笑呵呵地打招呼：“哟，这不是咱们村里的新晋农民夫妻嘛？来啦？”
“老李哥。”刘冲笑着递过去一瓶水，“我们想请教点种地的事儿，您知道村里哪位大爷种地最厉害不？”
老李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你们是来找张大爷吧？”
“张大爷？”周先玲眼睛一亮，“听说他种出来的玉米能当甘蔗啃？”
“可不是嘛！”老李拍着大腿，“人家种啥成啥，连隔壁村都来偷师。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就是脾气有点怪，住在村东头，路不好走。”
“没事，我们不怕路远。”刘冲摆摆手，“关键是得找对人。”
“行，那你们去吧。”老李点点头，“记得带点水果，张大爷最爱吃香蕉。”
于是，夫妻俩拎着一兜香蕉，骑着电动车往村东头出发。
一路上，周先玲还在嘀咕：“你说咱们会不会碰一鼻子灰？听说有些老人都不爱搭理年轻人。”
“放心吧。”刘冲信心满满，“咱可是带着香蕉来的，谁还不爱甜食呢？”
到了张大爷家门口，刘冲敲了敲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谁啊？”
“大爷，我们是村里新搬来的，想请教点种地的事儿。”刘冲礼貌地说。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脸皱纹、胡子拉碴的老头探出头来：“你们咋知道我的？”
“小卖部老李说的。”刘冲赶紧把香蕉递上去，“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
张大爷接过香蕉，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进来吧。”
屋子里很整洁，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农作物照片，还有几个装着种子的小瓶子，像极了某种神秘的炼金术士的实验室。
“说吧，啥问题？”张大爷坐下后开门见山。
刘冲和周先玲对视一眼，赶紧把最近遇到的问题一股脑倒了出来：红薯叶子发蔫、虫子抗药性、排水沟设计不合理……
张大爷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等他们说完后，才慢悠悠地说：“你们这是没按规矩来。”
“啥规矩？”两人异口同声。
“种地，讲究的是‘三看’。”张大爷伸出三根手指，“一看天，二看地，三看作物脸色。”
“具体点。”刘冲掏出本子准备记录。
“比如你们说的红薯叶子蔫了。”张大爷喝了口茶，“那是根部积水导致的，不是病害。”
“可我们挖了排水沟啊。”周先玲疑惑。
“你们挖的是沟，不是渠。”张大爷摇头，“排水沟要深浅有度，不能只图方便。而且你们施肥的位置也不对，离根太近了，烧苗。”
“原来是这样！”刘冲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叶子边沿都焦了。”
“还有那个虫子。”张大爷继续道，“你们用大蒜水没错，但喷得太频繁，反而让虫子适应了味道。应该换着来，今天蒜水，明天辣椒水，后天再来点烟叶泡的水，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太妙了！”周先玲忍不住鼓掌，“大爷您真是高人！”
“少拍马屁。”张大爷板着脸，“还有，施农药一定要看天气预报，如果施完药就下雨，那等于白忙活。”
“这点我们真没想到。”刘冲点头如捣蒜，“回头一定注意。”
“行了。”张大爷站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用得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谢谢大爷！”两人鞠躬致谢。
离开张大爷家后，刘冲一边骑车一边感慨：“这老爷子，简首就是行走的农业百科全书。”
“比专家还专业。”周先玲附和，“专家讲术语，张大爷讲经验。”
回到地里，他们立刻按照张大爷的建议调整操作方式：重新修整排水沟，把肥料撒远一点，换着喷洒不同的天然驱虫剂。
第一天没变化。
第二天也没变化。
第三天，刘冲开始焦虑：“不会是张大爷的方法也不灵吧？”
“你急什么？”周先玲瞪他一眼，“庄稼又不是手机，充个电就能满血复活。”
“我知道，但心里还是慌。”他挠挠头，“万一失败了，咱这几个月的努力就白费了。”
“坚持几天看看。”她安慰道，“张大爷说见效需要时间。”
果然，到了第五天，奇迹出现了。
红薯叶子颜色变深了，原本发蔫的部分也开始挺立起来，甚至有几株悄悄冒出了新的嫩芽。
“哎！你看！”刘冲兴奋地指着叶片，“这叶子油光发亮的，跟打了蜡似的！”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周先玲笑了，“看来张大爷的‘三看’法真管用。”
“那咱们继续照着做？”刘冲问。
“当然。”她坚定地说，“咱现在可是张大爷的关门弟子了。”
“不对，是旁听生。”刘冲纠正，“人家还没正式收徒呢。”
“那你得表现好点，争取早日拜师。”她调侃道，“说不定还能学点绝活，比如怎么让花生长出六条腿。”
“你这是诅咒咱家花生变异啊。”刘冲哭笑不得。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田埂上休息，看着夕阳下的庄稼地，心里踏实了不少。
“你说，咱们是不是越来越像农民了？”周先玲忽然问。
“早就是了。”刘冲咧嘴一笑，“只不过以前是‘菜鸟’，现在是‘熟手’。”
“以后咱要是成了种植大户，别人采访你，你怎么说？”她打趣。
“我就说——”刘冲清了清嗓子，“多亏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香蕉爱好者。”
两人相视而笑。
远处，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一朵野花上，翅膀微微扇动，仿佛也在为这片土地的新生而庆祝。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一只体型略显异常的虫子，正悄悄爬上一片红薯叶，露出尖锐的口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