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拂，村头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刘冲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眉头紧锁，像在琢磨一道高考数学题。
“你说这事儿吧，”他自言自语，“城里工资高、机会多，咱村里年轻人往外跑，也不是没道理。”
周先玲端着一碗热汤从厨房出来，闻言笑道：“怎么，昨晚才刚把互助队的事搞定，今天又开始愁上天了？”
“这不是还没完嘛。”刘冲叹了口气，“互助队是临时救急，但长远来看，还是得留住人。不然等来年开春，又是光杆司令。”
她放下汤碗，擦了擦手：“那你打算咋办？总不能挨家挨户送红包吧？”
“送红包不一定有用。”刘冲摸着下巴，“得让他们看到希望。”
说干就干，刘冲翻出以前在昆山打工时记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工厂流程、市场行情，还有几个他当时羡慕不己的创业项目。
“你看这个。”他指着一页，“这家电子厂老板就是我们安徽老乡，在昆山搞了个自动化生产线，一年赚得比县里税收都多。”
周先玲凑近一看，笑出声：“你这是要搞‘乡村版昆山’啊？”
“差不多。”刘冲点头，“咱村现在有地、有政策支持，还有一帮热心肠的老乡。要是能发展点特色产业，再配套点激励措施，说不定真能把人留下来。”
周先玲眨眨眼：“那我帮你劝说？”
“你可比我说话中听多了。”刘冲一拍大腿，“你温柔体贴，说话不伤人，还能带点母爱杀伤力。”
“少来。”她笑着瞪他一眼，“不过这事我愿意帮忙。六个娃的老妈，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第二天一大早，刘冲就在村委会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几张A4纸打印的《团结村未来发展计划》，旁边还贴了张手绘的村庄规划图，画风虽然略显抽象，但大致能看出未来几年要建的农业基地、加工车间和新修的篮球场。
“大家来瞧一瞧看一看啦！”他扯开嗓子喊，“不是传销！不是保健品推销！是咱们村自己的发展蓝图！”
几个路过的小年轻本来想绕道走，一听这话停下脚步，好奇地凑过来。
“你们都知道，最近村里人都在讨论年轻人要不要出去打工。”刘冲拿起资料，“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城市机会多、赚钱快、生活方便。这些我都理解，因为我也是从那儿回来的。”
人群中有人点头，也有人小声嘀咕：“那你为啥回来了？”
“因为我在那边发现一件事。”刘冲笑了笑，“城市确实好，但压力大、节奏快、人情淡。而咱们村呢？空气新鲜、邻里和睦、干活也不累，关键是有发展空间。”
他翻开资料，指着几组数据：“去年咱们村人均收入己经比前年涨了三成，今年如果农产品加工厂能顺利建成，预计还能再涨两成。而且村里准备出台激励措施——比如优先安排工作、提供小额创业基金，甚至还可以帮你们申请贷款。”
有个叫阿强的年轻人皱眉问：“那要是失败了呢？”
“失败当然可能。”刘冲坦然回答，“但至少你在自己家门口失败，家人也在身边，失败了也能重新再来。不像在外面，一个人扛着，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阿强低头沉思，其他人也开始低声议论。
“我知道你们还在犹豫。”刘冲继续说道，“所以我也没指望今天就能说服所有人。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一点：村子好了，咱们每个人都好；村子差了，谁也逃不了。”
说完，他从包里拿出一叠传单，递给在场的人：“这是详细的发展计划，还有联系方式。你们可以回家慢慢看，也可以找我聊。我不是什么村干部，就是一个普通村民，但我想让咱们村变得更好，也希望你们能一起参与进来。”
人群渐渐散去，刘冲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怎么样？”周先玲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至少没人当场怼我。”他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说明还是有效果的。”
“你呀，嘴上一套一套的。”她笑着摇头，“不过你刚才说得挺实在的。”
“那当然。”刘冲得意地说，“我是六个娃的父亲，说话必须靠谱。”
晚上，夫妻俩回到家中，周先玲一边做饭一边说：“明天我去劝说几个小姑娘，她们家里条件一般，但听说外面有服装厂招工，正准备走。”
“行，你去最合适。”刘冲点头，“你跟她们年纪差不多，说话也温和。”
“我还准备了些小点心。”她掀开锅盖，“带过去当见面礼，拉近关系。”
“对，细节决定成败。”刘冲一本正经地说，“当年我追你的时候，不也是靠一顿火锅搞定的？”
“那是你脸皮厚。”她白了他一眼，“我那时候只是觉得你傻得可爱。”
“哎哟喂，这话说的。”刘冲假装受伤捂胸口，“我可是深情专一的好男人。”
“得了吧。”她笑着端起菜往桌上放，“赶紧吃饭，吃完还得整理明天要用的资料。”
第二天，周先玲带着点心去了几个姑娘家里，果然气氛轻松了不少。
“你们知道吗？”她在聊天中缓缓切入主题，“我家六个娃，都在村里长大，一个个健康活泼，学习成绩也不错。”
“真的假的？”一个叫小美的姑娘惊讶道，“六个孩子，你不累死？”
“累是肯定的。”周先玲笑着，“但村里邻居都帮忙，干活也不用太赶，最重要的是，孩子们每天都能接触大自然，身体结实得很。”
“那……你就不怕他们将来没出息？”另一个姑娘问。
“出息哪分城乡？”周先玲反问，“只要肯努力，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而且现在村里发展越来越好，以后机会只会更多。”
几个姑娘听得频频点头，有的己经开始翻看她带来的资料。
几天后，刘冲再次召集年轻人开会。这次来的比上次多了不少，还有几个原本己经买好车票的小伙子也来了。
“你们考虑得怎么样？”刘冲问道。
阿强站了起来：“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决定先留下来试试。”
“我也留下。”小美举手，“正好我学过缝纫，听说村里要建加工厂，我可以去应聘。”
“还有我。”另一个小伙儿挠头，“我之前在工地干过，能帮忙监工。”
刘冲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激动。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会议结束后，他拉着周先玲的手，笑着说：“看来咱们的‘留人计划’初见成效。”
“别高兴得太早。”她提醒道，“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是自然。”他点头，“不过没关系，咱们一步步来。就像种庄稼一样，先把种子撒下去，再慢慢浇水施肥，总会开花结果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田野上，映照出一片温暖的光芒。
而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一只小虫依旧静静地趴着，仿佛也在聆听这场关于希望与未来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