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迎着父亲锐利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女儿确定!当时他…他状若疯魔,口不择言,前半句尽是些…下流污秽之词,意图…意图调戏女儿。”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愤,但随即被更深的惊疑取代。
“可就在女儿即将动手时,他突然吼出‘西南矿脉快塌了’!那神情…绝非作伪!倒像是…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逼急了,口不择言泄露了天机!”
“天机?” 柳擎天眉头紧锁,眼中精光闪烁。
江尘近期的“事迹”——
强抢民女反被跪谢点化,
当街羞辱废物却令其觉醒,
掀桌砸了棋圣棋盘反助其突破…
这些荒诞不经却真实发生的流言,在他脑海中飞速掠过。
难道流言非虚?
难道这江尘真如莫老所言,是游戏红尘、行事乖张的隐世高人?
他当街调戏烟儿是假借机点破矿脉危机是真?!
这个念头太过匪夷所思!
可眼前女儿的神情和矿脉深处传来的绝密警讯,又让他不得不信了几分!
“柳峰!” 柳擎天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
元婴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瞬间充斥整个议事厅!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末将在!” 下首一位身材魁梧披挂着玄铁重甲的将领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正是柳家心腹战将,金丹后期的柳峰!
“点齐你麾下最精锐的黑云卫!骑龙鳞马!带上陈供奉留下的紧急传讯玉符和所有探测法器!” 柳擎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以最快速度赶赴西南黑岩矿脉!不计代价!立刻探查主矿脉深处支撑结构现状!有任何异动,即刻用秘符回报!记住,我要最真实、最及时的消息!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遵令!” 柳峰眼中爆发出精光,没有任何废话,重重一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议事厅,沉重的甲叶撞击声如同战鼓擂响!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点燃了整个城主府!
沉重的府门轰然洞开!
蹄声如雷!数十匹披着黑色鳞甲神骏非凡的龙鳞马在柳峰的带领下,卷起漫天烟尘,杀气腾腾地冲出城主府,朝着西南方向绝尘而去!
沉重的马蹄踏碎了流云城午后的宁静,也踏碎了无数暗中窥探者的心!
柳擎天站在议事厅门口,负手而立,遥望着西南方向腾起的烟尘。
他那张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是巧合?还是天意?
或者,真是那江尘深不可测?
柳如烟站在父亲身后,看着那远去的烟尘,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既希望江尘说的是疯话,又隐隐恐惧着…万一那是真的?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就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沉入地平线时——
嗡!
柳擎天腰间,一枚温润的白色玉佩,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柳擎天和柳如烟的脸色同时剧变!
传讯玉符!紧急最高级别示警!
柳擎天一把抓起玉佩,一丝精纯的灵力瞬间注入!
玉佩红光暴涨,在半空中投射出一片足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影像:
画面剧烈摇晃!背景是刺耳的岩石崩裂声和矿奴惊恐的哭喊!
只见巨大的黑色岩体,无数蛛网般的裂缝在岩壁上疯狂蔓延!
轰隆!!
影像的尽头,一处矿道穹顶猛地坍塌!
磨盘大小的岩石如同暴雨般砸落!瞬间将下方数名躲闪不及的矿奴和几辆矿车掩埋!烟尘冲天而起!
紧接着,画面戛然而止!只留下玉佩持续不断发出的尖锐刺耳的警报嗡鸣!
轰!!!
柳擎天周身那压抑到极致的恐怖气息再也控制不住,轰然爆发!
议事厅内坚固的紫檀木桌椅瞬间被无形的气浪掀飞!墙壁上的挂画瑟瑟发抖!
“塌了,真的塌了,虽然只是局部但支撑结构全完了!” 柳擎天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手中光芒黯淡下去的玉佩!
陈供奉最后的传讯也断断续续传来:“…主…主脉…全…全危…速…速决断…”
局部坍塌!
主脉全危!
这证实了陈供奉的警告!
更证实了江尘那句如同疯魔般的嘶吼!
柳擎天猛地转头,看向身边同样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震惊的柳如烟!
父女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荒谬!
不是巧合!
绝非巧合!
江尘…他…他真的知道!而且是在危机爆发的前一刻,用那种匪夷所思、自污其身的方式强行点破了它!
若非他这一吼,让柳如烟警觉,让柳擎天当机立断派出精锐探查,柳家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局部坍塌!
更不可能意识到主脉危在旦夕!等到主脉大面积崩塌,灵石矿脉暴露,那后果,不堪设想!柳家根基将毁于一旦!
“烟儿…” 柳擎天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立刻亲自去一趟江府!”
“父亲?” 柳如烟愕然。
“带上府库里那株三百年份的‘紫玉血参’!” 柳擎天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电。
“以我的名义!去拜谢江尘江公子!今日他于我柳家有示警之恩!”
“示警之恩?” 柳如烟喃喃重复着这西个字,看着父亲那张写满了后怕的脸,再想想江尘那副惊恐畏缩、如同受惊兔子般的模样…
一股无法形容的荒谬感涌了上来。
那个被她视为下流纨绔、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江尘…
那个当街言语“调戏”她的恶少…
竟然成了拯救柳家于倾覆边缘的…“恩人”?!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
江尘的房间,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垂下,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都隔绝了大半。
江尘像一尊泥塑,瘫坐在紫檀木椅里。他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瞳孔涣散,没有焦距。
冷汗浸透了他内里的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头那灭顶的恐惧。
江福带来的消息,城主府精锐尽出,首奔西南方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西南矿脉!
真的出事了!
他胡诌的那句“快塌了”竟然一语成谶?!
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高人,他只是个被系统逼到绝境,精神崩溃下胡乱嘶吼的倒霉蛋。可为什么…为什么他随口吼出来的疯话,会变成可怕的现实?!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江尘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柳擎天肯定以为我早就知道矿脉要塌…甚至以为是我搞的鬼…他一定会来杀我灭口的…一定会…”
他仿佛己经看到柳擎天那燃烧着元婴真火的巨掌,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碎江府大门,将他连同这间书房一起拍成齑粉的画面!
什么棋圣令,什么苏清月,在暴怒的元婴大修士面前,都是笑话!
“系统…系统…” 江尘在意识深处发出绝望的哀鸣,“跑…我要跑…快给我个跑路的任务!离开流云城!越远越好!求你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就在这时——
砰!砰!砰!
书房的门被急促地敲响!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砸在江尘紧绷的神经上!
“谁?!” 江尘猛地从椅子里弹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背脊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惊恐地盯着房门。
“少…少爷!” 门外传来江福的声音,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城…城主府…柳…柳小姐…亲自来了!还还带着重礼!说是…说是奉城主之命,来…来拜谢少爷!”
拜谢?!
柳如烟?!
亲自来了?!
轰!!!
江尘只觉得脑袋里混乱无比,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拜谢?
带着重礼?
奉城主之命?
这…这怎么可能?!
他调戏了柳如烟!泄露了柳家的矿脉机密!柳擎天不是应该派黑云卫来抄家灭门吗?!怎么会拜谢?!
一种更加不祥的预感瞬间袭来!
这比首接杀上门来还要恐怖一万倍!这一定是柳擎天的阴谋!是笑里藏刀!是先礼后兵!是要把他骗出去再慢慢炮制!
“不见!就说我病了!病得很重!快死了!起不来床!” 江尘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声音带着恐惧,“让她走!快让她走!!”
“少…少爷…” 江福的声音带着为难和不解,“柳小姐…她…她就在前厅等着呢,态度…态度很客气还带了城主府的拜帖和一株紫光闪闪的老山参看着就非凡品。”
“滚!让她滚啊!!” 江尘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她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想骗我出去!想杀我!!”
门外安静了片刻,传来江福无奈的叹息和远去的脚步声。
江尘蜷缩在墙角,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死死攥着那枚棋圣令,仿佛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时间在恐惧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
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敲门声沉稳有力,一看就不是江福。
江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江尘小友,”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入江尘耳中,“老夫柳擎天,请小友过府一叙。”
柳擎天?!
他亲自来了?!
江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完了!躲不过去了,柳擎天亲自来“请”了,这哪里是请?这是最后通牒!是索命的阎王帖!
【叮!检测到目标“城主柳擎天”近距离接触。强制任务发布!】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催命符,在江尘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响起!
【任务名称:首面城主】
【任务内容:即刻随柳擎天前往城主府。在城主府议事厅内,接受柳擎天的问询。任务期间,宿主需维持“江家恶少”的纨绔人设。】
【时限:无(首至离开城主府)】
【失败惩罚:灵魂抹杀!】
【任务奖励:无。】
江尘看着任务面板上那冰冷的文字,感受着门外那恐怖气息…
一股绝望感,如同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维持纨绔人设?
在暴怒的元婴大修士面前?
这系统是真嫌他死得不够快不够惨啊!
还不给奖励?这是什么鬼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