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顺着雕花窗棂的缝隙蜿蜒爬进卧室,在苏棠的睫毛上跳跃闪烁。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床单上精致的鸢尾暗纹,在初阳的轻抚下泛着柔和的微光。
床头电子钟红色的数字 “8:17” 像两团跳动的火焰,旁边的骨瓷杯里,蜂蜜水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便签纸安静地压在杯底,“早餐在保温箱,等我回来” 的字迹边缘,带着钢笔划破纸背的力道。
这熟悉的笔触,瞬间让她想起记忆里某人在草稿纸上反复描摹她名字时的专注与用力,那时候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怎样的情愫?
“宿主!” 小绒突然从枕套里滚出来,绒毛炸成蓬松的球状,全息屏绿光如鬼魅般闪烁。
“【隐藏剧情 - 儿时的回忆,加载中】”。
还没等苏棠反应过来,一股潮湿的气息裹挟着消毒水与煤烟的怪味扑面而来,她的意识瞬间沉入那段尘封的记忆,仿佛自己也成为了画面中的一部分。
深秋的雨裹着煤烟味,打在学校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砚辞缩在后巷的纸箱堆里,校服袖口磨得发白,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毛衣。
他看着从铁皮屋顶漏下的雨滴,正巧砸在掌心那半块冷馒头,面团混着泥点,却被他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
缴费通知单皱巴巴地躺在膝盖上,鲜红的 “欠费” 二字在雨水中晕染开来。
父亲上个月在工地摔断腿,母亲连夜收拾行李跟着包工头跑了,他攥着那张通知单在校长室站了整整两节课,最终换来的是保安不耐烦的驱赶。
“哗啦 ——” 头顶的纸箱突然被掀开,谢砚辞猛地抬头,却撞进一双盛着星光的眼睛。
穿羊绒裙的小女孩蹲在泥水里,烫金烫银的保温桶在雨幕里泛着温润的光,珍珠发卡别着的卷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通红的脸颊上。
“给。” 苏明雪的声音比保温桶上的雾气还要柔软。
她掀开桶盖,红枣的甜香混着燕窝的醇厚瞬间弥漫开来。
“我看着你连续三天躲在这里。” 银勺舀起的粥还冒着热气,却在碰到谢砚辞干裂的嘴唇时顿住 —— 她注意到他嘴角的伤口,那是昨天在便利店兼职被店长打的。
谢砚辞浑身僵硬,看着女孩从羊绒手套里抽出纸巾,轻轻擦去他下巴的泥渍。
这是除了奶奶以外,第一次有人这样触碰他。
“我叫苏明雪,三年级一班的。” 她把保温桶塞进他怀里,手套上的珍珠纽扣蹭过他淤青的下巴,“明天我还来。”
雨声渐歇时,谢砚辞盯着保温桶里最后一口粥发呆。
他数着桶沿刻着的 “苏” 字,突然想起今早路过教室,听见几个女生议论苏明雪。
她们说她爸爸是集团董事长,说她每天坐宾利上学,说她的羊绒裙够普通人吃一年饭。
第二天傍晚,谢砚辞鬼使神差地又来到后巷。
夕阳把苏明雪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蹲在满地煤渣上,裙摆沾着褐色的污渍,却笑得比礼堂里的水晶灯还耀眼。
这次保温桶里装的是山药排骨粥,她用银勺搅着粥上飘着的油花:“我让厨房熬了两个小时呢。”
谢砚辞咬着筷子,看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格林童话》。
插图上的灰姑娘穿着水晶鞋,他低头看自己磨破的球鞋,苏明雪指着书中的插图,睫毛在夕阳下投出扇形阴影:“你说,仙女教母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此后每个黄昏,后巷都飘着饭香。
苏明雪会给他带不同的点心,有时候是现烤的蛋挞,有时候是刚出锅的鲜肉月饼。
她给他讲学校里的趣事,讲爸爸带她去国外看的画展,讲她偷偷养在钢琴房的小猫。
谢砚辞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树枝在地上画电路图,把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梦想都藏在交错的线条里。
初雪那天,苏明雪的羊绒披肩裹住了他冻得发紫的肩膀。
珍珠别针刮过后颈的旧伤疤,那是去年冬天在汽修厂捡垃圾时被铁丝划伤的。
“我有两件。” 她把烤红薯塞进他怀里,“等春天来了,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谢砚辞攥着披肩边缘的流苏,看着她踩着雪跑回轿车。
尾灯在雪幕里渐渐消失,他低头闻着披肩上淡淡的蔷薇香,突然发现口袋里多了块草莓味的水果糖。
平安夜的便利店,谢砚辞在小屋的玻璃上向外看,雾气模糊了街道的霓虹。
突然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玻璃外响起。
苏明雪举着三根镶金箔的仙女棒,鼻尖冻得通红:“谢砚辞!快出来!” 她的发间珍珠发网被风吹歪,像极了童话里迷路的公主。
火花在夜空炸开的瞬间,金箔落在谢砚辞洗得发白的校服上。
苏明雪仰着脸笑,睫毛上落着细小的雪花:“你看,像不像灰姑娘的魔法?”
谢砚辞握着燃尽的仙女棒,突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 哪怕他知道,自己和童话里的灰姑娘不一样,他没有南瓜马车,也等不到属于他的......公主。
时间以它固有的频率走着,谢砚辞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守着他的公主。
首到三年后那个暴雨倾盆的傍晚,谢砚辞被堵在后巷。
带头的男生踢翻他装零件的铁盒,尖锐的笑声混着雨声:“穷鬼还想上学?” 生锈的铁钉划破手掌时,他听见熟悉的尖叫。
苏明雪冲过来的瞬间,真丝白裙溅满泥点,定制皮鞋陷进泥里。
“你们干什么!” 她挡在他身前,发间的钻石发卡掉在地上。
带头的男生推搡她肩膀,谢砚辞看见她踉跄着撞到墙上,碎玻璃飞来的刹那,谢砚辞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
腕骨内侧传来钻心的疼痛,温热的血顺着袖口往下淌。
他听见苏明雪带着哭腔的尖叫,听见司机愤怒的呵斥,最后看见苏明雪被拽上宾利时,她拼命挥舞的手里还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巧克力。
雨停后,谢砚辞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零件。
月光照亮腕间的伤口,他突然想起苏明雪说过的话:“等你发明出小精灵,我们就带着它去看极光。”
他攥紧沾满泥的拳头,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他要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