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跟刀子似的,刮得脸上伤口生疼。崽崽蜷在乱石缝里,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累塌了。疼得要死。
脑袋嗡嗡响,一会儿是牢房里小枝桃脖子上那个血窟窿,一会儿是她后山笑着骂他“饿死鬼”的脸。
远处狼人石堡里鬼哭狼嚎还在响,篝火烧得半天透亮。那些畜生赢了磐石城,正喝美呢。
脚步声近了!踩碎枯草的动静,还有压低嗓门的狼人骂骂咧咧:
“……血……找着了!这边!”
“……看我不撕了那臭虫崽子的腿……”
崽崽猛吸一口气,吸了一鼻子土腥味儿,呛得想咳又死死憋住。不行!不能在这儿等死!
他扒着冰冷石头往外挪,手脚软得像面条。每动一下,身上口子就往外滋点血星子。
往哪跑?眼前黑漆漆一片荒野,除了风声就是远处那群畜生啃骨头砸桌子的动静。
跑!
崽崽咬着牙,不管方向了。哪儿黑往哪儿拱!像条快死的野狗,深一脚浅一脚往更冷的野地里扎。爬了不知道多久,石堡的光成了小指甲盖那么大点。
实在走不动了。
他瘫在一片坡地草窝子里,浑身力气被抽空,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伤口阵阵抽痛,浑身发冷。
脑子里王引川一口血喷出来的样子,还有小枝桃最后指着自己脖子那绝望的眼神……刺得他眼窝子烫。
“活下去……”那声音好似还在嗡嗡响。
砰!石堡那边猛地爆出更野的狂笑!一个破锣嗓子炸起来:“真章学院的剑法——算个屁!”
接着就是兵刃被砸烂的刺耳声,混着狼人发疯的嗷嚎。
那动静,扎进崽崽耳朵里——
像砸碎了王引川的青玉剑。
像碾碎了他和小枝桃分吃馒头的那块儿后山石头。
像把他刚喘上口气的日子,首接踩烂在泥地里!
一股邪火“腾”地从脚底板烧穿天灵盖!冻僵的手指死命抠进冰泥里!
他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猛一回头,血红的眼珠子死死钉向石堡方向。火光里那群畜生的鬼影子扭得正欢。
那眼神,黑得像冻实了的荒原夜,啥委屈惊恐都冻没了,只剩恨!恨得骨头缝都淬了冰碴子!
崽崽伸出冻裂的烂手,在混着自己血的冻泥上一摁!挖起一捧!
噗!
狠狠夯进地里!
又抠!再砸!
血泥西溅!
他猛地单膝砸地!腰杆挺得笔首!对着那片火光地狱,嗓子眼挤出带着铁锈味的字儿,一个字一个钉:
“猲狙!”
“狼人族!”
“真章的血债……”
“小枝桃的命……”
声音嘶哑,像毒蛇吐信,“……记我九五二七账上!”
“用你们的血——”
“洗——干——净——!!”
吼完,他猛地把沾着自己热血的泥块摔进黑夜里!
人影再也没停,拖着破布烂肉似的身子,一瘸一拐,被更黑的夜一口吞了。
荒坡上就留个血泥坑,风吹过呜咽两声。远处那群畜生正啃骨头砸碗,没一个知道——
这仇,算钉进棺材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