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进化者，发疯似的冲向公寓的入口，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就好像是老大在招呼小弟，（雨中那些原地打转的丧尸）传递着信号。
“一个，两个，三个”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丧尸，都在往公寓方向聚拢！
“啪，啪，啪”
一阵疯狂得撞击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狠狠砸在窗户的防弹玻璃上，防弹门上，同时也砸在叶峰和沐雅的心脏上！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
隔着布满雨水和撞击留下污痕的模糊玻璃，那一张张脸——那张曾模仿人类哀求、此刻却只剩下暴戾和怨毒怪物的脸，死死地贴了上来！雨水冲刷着它灰败皮肤上的污血，顺着扭曲的五官流淌，汇聚到下巴，滴落。它那双扩散的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燃烧着非人的饥饿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光芒。它似乎能穿透玻璃的阻隔，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里面两人惊魂未定的脸上。
“啊——！”沐雅短促地尖叫一声，身体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弹开，撞在叶峰坚实的后背上。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了叶峰腰侧的衣服，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唯一能将她从恐惧中拉扯出来的依靠。
叶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冲击呼吸加快。他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雨水腥气和尸体腐败的恶臭，正顽强地从门缝中渗入。这味道像冰冷的针，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强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肌肉瞬间绷紧如钢铁，几乎是用身体的力量，硬生生扶住后退的沐雅，同时反手牢牢扣住她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腕。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猛地将手中的消防斧横在身前，冰冷的斧刃对准了门外那，一张张扭曲的脸，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有的凶悍光芒。“它进不来！”
门外的那些东西，似乎被叶峰眼中那赤裸裸的杀意和冰冷的斧锋震慑了一下。它们停止了撞击，只是将那张腐烂变形的脸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粘稠的黑色涎水顺着嘴角流下，在玻璃上拉出恶心的长线。那一双双眼睛，死死地、贪婪地“盯”着门内，充满了无尽的威胁和不甘。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沐雅的身体在叶峰身后剧烈地颤抖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叶峰后背传来紧绷的肌肉线条，感受到他惊涛骇浪的心跳。她紧紧闭着眼，不敢再看门外那一张张脸，将额头抵在叶峰汗湿的后背上，汲取着那一点点微弱热度。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起了保安被淹没在尸潮中的画面，想起了门外那“模仿者”怨毒的威胁……死亡的阴影此刻是如此清晰，如此冰冷。
“叶峰…”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细微得几乎听不见，“我怕…它…它们为什么盯着我们…”
“它们在等。”叶峰的声音紧绷如弦，眼睛死死的地锁定着门外的怪物，握着斧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等我们松懈，等我们犯错。别怕，看着我！”他猛地低喝一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安抚，“看着我手里的斧头！看着这扇门！它！进！不！来！”
他的话语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散了沐雅一部分沉溺的恐惧。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叶峰的肩膀，落在那把闪着寒光的消防斧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厚实的门板，还有身前这个男人如山般挡在她与地狱之间的背影……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终于驱散了绝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学着叶峰的样子，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死死地贴在叶峰身边，好像这样就感觉没那么怕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个世纪。门外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渐渐低了下去。那一张张紧贴在玻璃上的脸，缓缓地向后挪开了一些，无数双眼睛，最后深深地“看”了门内的叶峰一眼，然后，它们猛地转过身，以一种与来时同样诡异的姿态，再次消失在通往消防通道的黑暗走廊深处。
走廊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暴雨敲打窗户的噼啪声，以及两人粗重得喘息声。
沐雅紧绷的身体一软，滑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啜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后怕都宣泄出来。
叶峰也缓缓滑坐下来，消防斧“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他闭上眼睛，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刚才那短暂的对峙，耗尽了他所有的意志力。门外那些东西最后的凝视，像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脑海，带来一阵阵寒意。它们记住了这里。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感觉到一只冰凉、颤抖的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是沐雅。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带着汗意。叶峰没有甩开，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抓着，仿佛这微弱的人类体温，是此刻对抗门外无边黑暗的唯一慰藉。
“它们走了…”沐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虚弱而颤抖，“它门…还会回来吗？”
叶峰沉默着，目光投向对面五楼那扇窗户。在倾盆的雨幕中，窗户内侧，那只苍白的手掌印和那张紧贴玻璃，写满恳求的脸庞，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那是来自同类的呼唤，是黑暗中的一丝微光。然而，这微光，却引来了最狡诈的猎手。
他低头，看着沐雅紧抓着自己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毫无血色。他想起了苏珊，想起了背叛带来的刻骨伤痛。信任，是这末日里最奢侈，也最是危险的东西。可是…难道就因为恐惧和猜忌，就要将所有的同类都拒之门外？将所有的希望都亲手掐灭吗？
“不知道。”叶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复杂，“但对面那个人…他还活着。他在求救。”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做下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沐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叶峰。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疲惫，看到了深藏的恐惧，但也看到了那在恐惧之上，重新燃烧起来的，属于人性的微光。那光芒，微弱却执着，在绝望的废墟中，艰难地透出一线生机。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虽然依旧带着颤抖，却多了一份与他并肩的决心，“我们…一起活下去。”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冲刷着这座死亡之城。安全屋内，冰冷的空气里，除了恐惧和雨水的湿气，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什么。那是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绝望的深渊边缘，彼此抓住对方的手，用沉默传递着比言语更沉重的力量。活下去，不再仅仅是为了呼吸，而是为了对抗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为了守护那黑暗中艰难点亮的人性微光。叶峰的目光再次落到对面五楼的窗户上，这一次，那目光里除了警惕，还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一丝破釜沉舟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