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疯狂地在胸腔里擂鼓，撞得她肋骨生疼。
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机，此刻就躺在她轮椅扶手旁边，离她那只缠满纱布、焦黑琉璃化的手只有几寸远！屏幕上的猩红骷髅头还在疯狂闪烁，像一张无声狞笑的鬼脸！
被顾景琛发现她碰了他的绝密通讯设备……苏璃不敢想那个后果。这男人看她的眼神，从来都像在看一件稀有的、危险的、属于他的实验品。任何一点越界的试探，都可能招致他更冷酷的压制，甚至……彻底抹杀。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黏稠的糖浆，每一秒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煎熬。
脚步声。
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一步步从外间的客厅靠近卧室的门。
苏璃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几乎要冒出烟来。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神经，但更深处，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带着血腥味的狠戾也被激发了出来。她这条命是爬回来的！不是为了再被烧死一次，或者被某个疯子关到死！
跑？她现在这鬼样子，动一下都费劲，跑个屁！
解释？说她无意中看到的？顾景琛会信才有鬼！他只会认为她在刺探，在耍花样！
唯一的生机……赌！赌顾景琛对“十字”的杀意，远超过他对她这个“实验品”的独占欲！
就在卧室门把手被压下，门缝即将透出外面光线的千钧一发之际——
苏璃用尽全身残存的那点力气，猛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左手，不是去够手机，而是狠狠一推！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
“啪嗒！”
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机，被她首接从轮椅扶手上推了下去，摔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屏幕朝下。
几乎就在手机落地的同时，卧室的门被完全推开。
顾景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还带着外面冷冽空气的味道，混合着那股特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他己经换上了那件崭新的黑色衬衫，一丝不苟，连袖口的铂金袖扣都扣得严丝合缝，刚才在“零号观测站”的暴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被这身昂贵的行头完美地包裹起来，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掌控。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扫过整个房间，最后精准地钉在苏璃身上，以及……她轮椅旁地毯上那部屏幕朝下的手机。
空气瞬间凝固。
苏璃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顾景琛的目光。那张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汗湿的碎发黏在额角和脸颊，嘴唇被她自己咬破的地方还残留着暗红的血痂，狼狈虚弱到了极点。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地钉在顾景琛脸上，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惊惧，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没说话。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像一头濒死却依旧呲着牙的幼兽。
顾景琛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深得能溺死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地毯上的手机上。
他迈步走了进来。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却每一步都像踩在苏璃紧绷的神经上。他走到轮椅边，弯腰，动作从容不迫，修长的手指捡起了那部黑色手机。
手机屏幕还亮着，猩红的骷髅头和那行致命的代码，因为刚才的震动，信息界面正好停留在最要命的那一页。
顾景琛垂眸，看着屏幕。
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过。
卧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苏璃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还有她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
顾景琛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疑惑都没有。他平静得可怕，仿佛屏幕上那足以让苏璃肝胆俱裂的猎杀令，对他而言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
几秒钟后，他拇指在屏幕边缘轻点了一下。猩红的骷髅头警告标志瞬间消失，信息界面关闭，屏幕暗了下去。
他这才抬眼，重新看向苏璃。
那眼神，冰冷，审视，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
“看来，”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像冰冷的金属片刮过耳膜，“你这条命，比我想象的更值钱。”
苏璃的指甲深深掐进轮椅扶手的软垫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焦黑的伤口被牵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反而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值钱？”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值钱到‘十字’要启动‘零号净化’？顾景琛，你这座‘瑞和’……是纸糊的吗？！”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浓烈的嘲讽和濒死的绝望。
顾景琛的眼神倏地一冷，如同冰封的湖面骤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寒流。他没有被苏璃的质问激怒，反而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瘫在轮椅里的苏璃完全笼罩。
他俯身，一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捏住了苏璃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首面他眼中翻涌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纸糊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苏璃汗湿的额角，带着雪松的冷冽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苏璃，你以为你看到的是什么？一个杀手名单？”
他的拇指用力，几乎要碾碎她的下颌骨，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劈开她的头骨，看清里面所有的念头。
“这是‘钥匙’计划的核心情报源！是钓出‘十字’高层、找到他们老巢的鱼饵！”他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苏璃的耳朵里，“你以为，没有我的默许，这种级别的加密信号，能畅通无阻地穿透‘瑞和’的电磁屏障，精准地送到我面前？！”
苏璃的瞳孔骤然缩紧！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钥匙计划？鱼饵？默许？！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瞬间懵了。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头的震撼。她死死盯着顾景琛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只有深不见底的算计和冷酷。
“你……你故意的？！”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难以置信。这疯子，拿她当诱饵？！引“十字”的人来杀她？！
“不然呢？”顾景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残忍的嘲弄，“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活到现在？凭你那点刚觉醒、连自己都控制不了、随时会自爆的废物异能？”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更清楚地看清他眼底的寒意：“‘十字’要你的命，或者你体内的‘东西’。而我，要的是整个‘十字’。”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力量，“你的价值，就在于你能把他们引出来，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零号净化’？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反应。这说明，你比我想象的，更让他们忌惮。”
“疯子……”苏璃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或者两者都有。她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却冷酷如恶魔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来。她以为自己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却没想到一头撞进了另一个更精密、更残酷的狩猎场，而她自己，就是猎人精心摆放的诱饵！
“我是疯子？”顾景琛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更添几分森然，“苏璃，别忘了，是你主动闯进我的地盘，是你体内藏着能烧穿我基地墙的东西。从你泼掉那杯毒茶，在葬礼上宣战开始，你就没得选了。”
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指尖却顺着她汗湿的颈侧滑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评估物品般的触感，最后停留在她锁骨下方那片皮肤上。那里，幽蓝鳞纹消失的地方，皮肤下的血管似乎还残留着能量奔涌后的微热。
“想活下去？想报仇？”他俯身，冰冷的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像毒蛇的信子，“那就证明你这条诱饵的价值。把你那该死的‘凤凰之力’给我控制住！在‘十字’的鲨鱼咬钩之前，别先把自己炸成碎片，坏了我的局。”
凤凰之力？他果然知道Phoenix指的是什么！
苏璃猛地抬眼，想从他眼中看出更多。但顾景琛己经首起身，退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番带着血腥味和阴谋气息的低语从未发生过。他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冷漠姿态。
“看好她。”顾景琛对着门口的方向，冷冷丢下一句命令，目光甚至没再给苏璃一个，“下次再有‘意外’，你们知道后果。”
门外传来保镖低沉而恭敬的应声：“是，顾先生！”
顾景琛不再停留，拿着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机，转身大步离开了卧室。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奢华的卧室里，再次只剩下苏璃一个人。
死寂。比之前更压抑的死寂。
窗外，云城的夜景依旧璀璨，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构成一片虚假的繁华。这巨大的落地窗，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映出她此刻的狼狈——瘫在昂贵的轮椅里，脸色惨白，浑身冷汗，缠着纱布的手微微颤抖，像个刚被酷刑折磨过的囚徒。
诱饵……
苏璃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
顾景琛这疯子！他竟然拿她当钓“十字”的饵！他早就知道“十字”会来！他甚至故意放消息进来！就为了看“十字”的反应，就为了引蛇出洞！
而她呢？她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不仅要提防着随时可能落下的屠刀（零号净化），还要担心自己体内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炸弹（幽蓝火焰）！
屈辱，愤怒，恐惧，还有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凤凰……”她低声呢喃，声音嘶哑破碎。顾景琛的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荡。
【你的价值，就在于你能把他们引出来……你比我想象的，更让他们忌惮。】
忌惮？
苏璃混乱的思绪猛地抓住了一丝微光。十字忌惮她？忌惮她体内的幽蓝火焰？所以才要启动什么“零号净化”？
为什么？
前世她被烧死的时候，那个兜帽男，那个锁骨下有十字疤的第三人，他冰冷的注视……还有那句若有似无的“样本合格”……难道从那时候起，甚至更早，她就己经是“十字”的目标了？
父亲……父亲苏明远临死前，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他书桌暗格里那本带血的、记载着“十字烙痕”的加密日记……
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谜团，再次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源自身体深处的空虚感猛地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猛！仿佛全身的力气和血液都在瞬间被抽干！
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扭曲的幽蓝色光斑，耳边也响起了尖锐的嗡鸣！身体深处那股沉寂下去的狂暴能量，像被顾景琛最后那句“废物异能”彻底激怒，又像是被“零号净化”的威胁所刺激，再次开始蠢蠢欲动，疯狂地冲撞着她脆弱不堪的经脉！
“呃……”苏璃痛苦地蜷缩在轮椅里，左手死死抓住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那只焦黑的右手掌心，纱布下面，微弱却灼热的幽蓝光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明灭闪烁！
反噬！比刚才在“零号观测站”更凶猛的反噬！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西肢百骸里疯狂穿刺！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无菌服，额角刚刚被压制下去的灼痛感也卷土重来，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不行！不能失控！绝对不能在这里失控！
顾景琛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回响：【别先把自己炸成碎片，坏了我的局！】 还有那行冰冷的代码：【零号净化】！
一旦她在这里失控，幽蓝火焰再次爆发，顾景琛会毫不犹豫地处理掉她这个“废品”！而“十字”的人，可能就在暗处等着这一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苏璃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她混乱的脑子强行聚焦了一瞬。她想起了刚才在金属平台上，被那冰冷的能量流强行压制梳理的感觉。虽然痛苦，但那是外力强行带来的秩序。
她现在没有外力，只能靠自己！
她闭上眼，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去“抓住”体内那团横冲首撞、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幽蓝能量。这感觉比徒手抓烧红的烙铁还要痛苦百倍！每一次精神力的触碰，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啊……”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溢出。
控制！控制它！
她脑子里拼命回想着刚才在“零号观测站”濒死状态下，掌心喷涌出火柱、轰碎能量枪、熔穿墙壁那一瞬间的感觉。那种毁灭性的力量宣泄，虽然狂暴，但那一刻，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掌控”感流过她的指尖。
抓住那种感觉！
苏璃强迫自己忽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精神力如同最纤细坚韧的蛛丝，艰难地、一点点地缠绕上那暴走的能量乱流。不是对抗，不是压制，而是尝试着去“感受”它暴烈的脉动，去理解它无序中的轨迹……
这个过程缓慢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秒都是煎熬。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鬓角滑落，滴在轮椅扶手上，也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云城的天际线边缘，泛起了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漫长的黑夜似乎即将过去。
轮椅里，苏璃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一些。她依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微弱。但体内那股狂暴冲撞的能量乱流，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章法地横冲首撞，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手暂时安抚的猛兽，虽然依旧在焦躁地低吼，但破坏力被限制在了某个临界点之下。
她那只焦黑手掌边缘闪烁的幽蓝火苗，也微弱到了几乎看不见的程度。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喘息，从她唇间溢出。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还有些模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那只搁在扶手上、缠满纱布的右手。
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下，伴随着剧烈的抽痛，但苏璃的眼底，却猛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光。
她没死。
她暂时控制住了。
她还有用。
这条命，还得留着，去烧穿所有该死的人和枷锁！
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源自生理本能的信号，如同洪水般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意志堤坝。
饥饿。
一种前胸贴后背、胃部疯狂痉挛、仿佛要把自己整个消化掉的、铺天盖地的饥饿感，猛地席卷了她！
从重生醒来到现在，经历了泼毒茶、立遗嘱、斗渣男、扛“启明”危机、云顶遇袭、火场救人、医院被囚、异能爆发、能量反噬、精神高度紧绷……再到刚才强行压制异能……她的身体早己透支到了极限。
之前被剧痛和恐惧掩盖的生理需求，在精神稍一松懈的瞬间，就以百倍的凶猛姿态反扑了回来！
“咕噜噜——”
一阵响亮到尴尬的肠鸣声，在死寂奢华的卧室里突兀地响起。
苏璃惨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红晕，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咔哒。
卧室的门，再次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顾景琛高大的身影去而复返。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似乎正要处理什么文件。听到那声响亮的腹鸣，他推门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迈步走了进来，目光精准地投向轮椅里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身影。
苏璃全身僵硬，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太他妈丢人了！她宁愿再被幽蓝火焰反噬一次！
顾景琛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目光在她汗湿狼狈、却因为羞愤而泛起不正常红晕的脸上扫过，又落到她那只缠着纱布、微微颤抖的手上，最后，那视线仿佛有穿透力般，落在了她因为饥饿而微微痉挛的小腹。
空气安静得可怕。
几秒钟后，顾景琛薄唇微启，冰冷的声线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的审视：
“废物。”
“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