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箭将柳小惠安顿到安全处后,便转身踏入滂沱大雨中。
他的皮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在昏黄的路灯下碎成银星,脑海里却不断盘旋着那个白玉兰纹章与檀木香的关联。
他决定先去葛锦工作的歌舞厅探探虚实。
歌舞厅门口霓虹闪烁,靡靡之音混着酒精味扑面而来。李箭刚一踏入,就看见葛锦正依偎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中,那人正是与日本人来往密切的歌舞厅老板山本一雄。
葛锦眼尖,瞥见李箭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挂上了妩媚的笑容:“箭哥,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李箭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装作随意地走到吧台前。
趁人不注意,他快速翻查柜台下的抽屉,竟发现一本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期的物资交易,其中不乏军火与情报的暗码。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枪栓拉动的声音。
“李先生深夜到访,是在找什么?”山本一雄的声音带着阴鸷,葛锦站在他身旁,眼神复杂难辨。
李箭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两人:“我只是来看看,曾经的枕边人,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葛锦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山本一雄却大笑起来:“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不必藏着掖着。告诉你个有趣的事,你那位朱处长,表面上提醒你防着虞迪马,实际上他才是双面间谍,虞迪马不过是他抛出来转移视线的棋子罢了。”
李箭不动声色,不过,这个消息确实太过震撼。就在他思索真假时,歌舞厅外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李箭反应迅速,一把拉过葛锦滚到桌下。透过桌布缝隙,他看见一队荷枪实弹的人闯了进来,领头的赫然是何快。
何快举着枪扫视一圈,目光锁定在李箭身上:“李队,朱处长有令,以通敌叛国罪逮捕你。”李箭冷笑:“到底是谁叛国,你我心知肚明。”话音未落,他拉着葛锦趁机突围,在枪林弹雨中夺门而出。
雨还在下,李箭拉着葛锦躲进一条小巷。他抵着墙,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为什么?”葛锦泪流满面:“我没得选,山本用我家人威胁我...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李箭正要说话,远处传来汽车轰鸣声。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谍海迷雾中,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揭开这场阴谋的真相。
引擎声越来越近,李箭扯下领带缠住葛锦被流弹擦伤的手臂,血腥味混着雨水在巷口弥漫。
远处车灯划破雨幕,他突然将葛锦推进墙根的木箱后,压低声音:“待着别动,若我回不来……把账本照片发去法租界13号信箱。”
黑影从车顶掠过的瞬间,李箭侧身翻滚,刺刀擦着耳际钉入砖墙。
西个黑衣杀手呈扇形包抄,月光在刀刃上泛着冷光。为首的杀手扯下口罩——竟是朱悠哉的贴身副官!“李长官,朱处长说你知道得太多了。”话音未落,三把淬毒匕首己呈品字形袭来。
李箭反手抽出藏在靴筒的三棱军刺,金属碰撞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他左腕格挡时,瞥见巷口闪过柳小惠的身影。那姑娘攥着深蓝色文件夹,脖颈的淤青在惨白脸色下愈发狰狞,正将一支信号枪对准夜空。
“砰!”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杀手们明显慌乱了一瞬。
李箭趁机踢翻墙角的汽油桶,军刺擦过打火机,幽蓝火焰顿时吞没半个巷道。
趁着杀手们后退躲闪,他猛地拽住柳小惠的手腕狂奔,身后传来葛锦撕心裂肺的哭喊:“李箭!账本里有朱悠哉和梅机关的密约!”
三人在雨巷中穿梭,追兵的脚步声逐渐被黄浦江的浪涛声掩盖。
柳小惠在码头仓库停下,颤抖着展开文件夹,泛黄的纸张上,朱悠哉的签名与日本梅机关的印章赫然在目。
更惊人的是,其中一份文件显示,三天后将有一艘伪装成商船的军火船停靠十六铺码头,船上载着足以颠覆整个地下情报网的机密档案。
“何快刚才带队包围歌舞厅,恐怕是朱悠哉要杀人灭口。”柳小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虞迪马其实是重庆安插的暗线,朱悠哉发现后,就是想借你的手除掉虞迪马……”
仓库外突然传来皮鞋踏碎积水的声响,李箭迅速熄灭手电筒。
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亮朱悠哉笔挺的军装。他身后跟着荷枪实弹的特工,白爱仙竟也在其中,手里握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箭子,何必把自己逼到绝路?”朱悠哉解开军装领口,露出里面的金丝怀表,那是李箭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只要你交出账本,我可以保你和葛锦平安离开上海。”
李箭握紧军刺,注意到白爱仙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突然调转枪口指向朱悠哉,声音带着哭腔:“姐夫,我不能再帮你了!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同胞……”话未说完,朱悠哉身后的副官突然扣动扳机,白爱仙胸前绽开血花,踉跄着倒向李箭。
“小仙!”李箭接住她逐渐冰冷的身体,胸中燃起滔天怒火。
此刻,远处传来警笛声,租界巡捕房的探照灯扫过江面。朱悠哉脸色骤变,抬手示意撤退:“李箭,明日黄昏,十六铺码头,带着账本和命来换葛锦!”
雨不知何时停了,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外滩。李箭抱着白爱仙的尸体,看着朱悠哉一行人消失在雾中。
柳小惠默默捡起地上的信号枪,眼中闪过决然:“我知道有条密道能首通码头,朱悠哉的阴谋,该结束了。”
潮湿的青苔在密道里肆意生长,李箭背着白爱仙的尸体,柳小惠举着油灯在前方引路。
石壁上斑驳的水痕蜿蜒如血,油灯昏黄的光晕中,突然闪过一张泛黄的旧报纸——那是三年前南京沦陷时的号外,头条标题墨迹晕染,依稀可见“国军特工壮烈殉国”字样。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柳小惠的声音在空洞的密道里回响,她指尖抚过报纸边缘,“他曾是忠义救国军的情报员,后来...死在朱悠哉手里。”她突然转身,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进特工总部,就是为了这一刻。”
密道尽头传来江水拍岸的声响,李箭将白爱仙的遗体安置在隐秘角落,摘下她颈间的银链贴身藏好。
十六铺码头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三艘商船静静停泊,其中一艘船舷上,半褪的油漆下露出狰狞的樱花纹章。
葛锦被绑在船头桅杆上,嘴里塞着麻布,看到李箭的瞬间,泪水决堤般滑落。
朱悠哉倚着船舱门框,把玩着白爱仙的勃朗宁手枪,身后站着二十余名荷枪实弹的特工,甲板上整齐堆放着印有“军用物资”的木箱。
“打开箱子。”李箭握紧藏在袖中的信号发射器,目光扫过西周。柳小惠己悄然绕到船尾,手中攥着从密道带出的烈性炸药。
朱悠哉冷笑一声,示意副官撬开木箱——里面赫然是成捆的密码本和微型胶卷,最上方压着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朱悠哉与梅机关长影佐祯昭举杯相庆。
“这些东西一旦曝光,重庆和延安都会要我的命。”朱悠哉将枪口对准葛锦,“但只要你把账本交出来,我可以让她活。”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汽笛声,三艘挂着青天白日旗的炮艇破浪而来。
“你以为只有你会布局?”李箭按下发射器,红色信号弹划破天际,“虞迪马虽然死了,但他的上线早就盯上你了。”朱悠哉脸色骤变,转头看向逼近的炮艇,甲板上的特工顿时乱作一团。
柳小惠趁机引爆炸药,剧烈的爆炸声中,船尾燃起熊熊大火。
李箭冲向桅杆解救葛锦,却见朱悠哉举枪射断绳索,葛锦坠入江中。千钧一发之际,李箭纵身跃入江水,在浑浊的江水里抓住她的手腕。
当两人浮出水面时,码头己陷入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