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青铜余响
“符…符节！”墨衡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激动而扭曲变调，几乎破了音！他踉跄着，完全不顾自身的虚弱和山猫的搀扶，几乎是扑向耗子那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背包！
“墨衡！小心！”山猫惊呼，想拉住他。
但墨衡的速度快得惊人，或者说，是那背包里露出的东西，点燃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种！他一把抓住背包撕裂的口子，用力一扯！
嗤啦！
本就脆弱的布料应声撕裂！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沾染着干涸墨绿粘液的古老青铜碎片，被墨衡紧紧攥在了手中！
那碎片通体呈深沉的青黑色，表面布满了无法解读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带着大地般厚重感的能量波动，正从碎片内部隐隐散发出来。这波动虽然微弱，却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穿透力，在墨衡握住它的瞬间，竟隐隐与脚下那沉重如雷的地底心跳、以及遗迹屏障那水银般的能量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振？！
“地脉符节！是地脉符节碎片！”墨衡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他举起碎片，对着遗迹拱顶那块散发白光的晶体，“看！它…它在共鸣！和遗迹！和这心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块不起眼的青铜碎片上！希望，如同被强行按入水底的浮木，在绝望的深渊中猛地挣脱束缚，再次冒头！
“耗子…他…”林薇看着碎片边缘沾染的墨绿毒液，瞬间明白了耗子临死前疯狂抓挠背包的原因——他或许在毒液溶解他的瞬间，本能地抓住了背包里这唯一可能救命的希望，却最终没能拿出来！
“快！试试！”李禹强压下心头的震撼和脚下再次传来的、更加强烈的震动（咚！），声音急促，“墨衡！怎么用？”
墨衡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头部剧痛和精神虚弱，将全部巧德之力与智德感知凝聚在手中的青铜碎片上。他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那些玄奥的纹路上快速划过，感受着其内部能量的细微流转。
“能量核心…在…这里！”墨衡的手指停在碎片中央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核心的凸起上，“需要…引导…注入能量…或者…强烈的意念…激活它的…共鸣频率！”他猛地抬头看向李禹，“李禹！智德引导！山猫！敏德稳定频率！林薇…试试仁德！安抚…或者…链接！快！”
时间紧迫！脚下的心跳如同催命的战鼓，越来越响，间隔越来越短！遗迹屏障的波动也越来越剧烈，那柔和的白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穹顶落下的碎石和晶屑更多了！
李禹立刻上前，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虚点在墨衡持握符节的手腕上方。冰蓝色的智德之力如同最纯净的冰流，小心翼翼地探入碎片内部复杂的能量脉络，试图梳理、引导那沉睡的力量。他的感知如同在湍急的暗流中寻找唯一的航标，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和屏障能量波动的干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山猫低喝一声，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仿佛有数个残影在墨衡身边同时出现又消失！极致的敏德之力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精准、稳定的能量丝线，缠绕在符节碎片周围，强行压制着因外界巨大能量场（心跳、屏障）干扰而产生的紊乱波动，为墨衡的操作创造一丝稳定的空间。这对他同样是巨大的负担，脸色迅速苍白。
林薇看着手中仅存的两支抗毒血清，又看看符节碎片，一咬牙！她不知道仁德之力具体怎么用，但强烈的救治凌影、帮助队伍的意念压倒了一切！她闭上眼，双手虚按在墨衡持符节的手和旁边昏迷的苏沐之间，将自己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仁德之力——那源于对生命守护的本能——毫无保留地倾注而出！一道极其稀薄、却无比温暖的青色微光，如同纤细的丝线，连接了符节、墨衡和昏迷的苏沐！
就在林薇的仁德微光触及符节碎片的瞬间！
嗡——！
那块沉寂的青铜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青芒！
深沉的、厚重的、仿佛承载着大地的脉搏！青芒流转，碎片表面的玄奥纹路如同被点燃的星图，瞬间亮起！一股清晰、稳定、带着古老韵律的共鸣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精准地指向了遗迹墙壁上，墨衡之前指出的那个微小的节点！
“就是现在！”墨衡嘶声怒吼，双手捧着光芒大盛的符节碎片，如同捧着最后的火种，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按”向那无形屏障上节点对应的位置！
没有物理的接触。
但当符节碎片的能量波动与那节点接触的刹那——
嗤…嗡！
如同坚冰消融的声音！
那原本水银般致密光滑、坚不可摧的屏障表面，以那个节点为中心，骤然荡漾起一圈圈清晰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涟漪迅速扩散，所过之处，那冰冷、绝对的排斥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个仅容一人勉强弯腰通过的、不规则的、闪烁着不稳定青白光芒的“门户”，在拒止之壁上无声地裂开！门户内部，不再是冰冷的岩壁，而是遗迹内部的景象——一条向下延伸的、布满同样深灰色几何纹路的甬道，尽头隐没在柔和的白色光辉中！
门开了！
“成了！”金雕激动地嘶喊。
“快进去！”李禹当机立断，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嘶哑，“山猫！带墨衡和苏沐！林薇！金雕！你们跟上！我断后！”
山猫二话不说，一把背起因耗尽心力而几乎虚脱的墨衡，另一只手小心地抱起依旧昏迷的苏沐，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冲向那闪烁不定的门户！林薇搀扶起金雕，紧随其后！
仅存的几名队员也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唯一的生路！
凌影被两名队员架着，拖向门户。他左肩的墨绿侵蚀在符节青芒的刺激下，似乎剧烈地搏动了一下，带来一阵更猛烈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仅存的右手，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这自残般的痛苦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就在队伍即将全部通过门户时——
咚！！！！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心跳，猛地从地底深处炸响！整个溶洞如同被巨人狠狠捶打的地板，剧烈地摇晃起来！穹顶大片大片的岩石和晶簇轰然剥落，如同暴雨般砸下！遗迹拱顶那块发光的晶体，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刚刚开启的、闪烁着青白光芒的门户，边缘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开始剧烈波动，眼看就要崩溃闭合！
“快！”李禹厉声嘶吼，猛地将最后一名队员推进门户！他自己则站在剧烈摇晃的入口边缘，一手持能量手枪对着穹顶落石疯狂点射，一手死死按在因剧烈震动而能量紊乱、几近失控的符节碎片上，试图用智德之力强行稳定它！
噗嗤！
一块拳头大小的尖锐晶石碎片，如同死神的獠牙，狠狠刺入李禹的左肩！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晃，鲜血瞬间染红了作战服！
“李禹！”刚刚进入门户的凌影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灰败的脸上，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一首被墨绿侵蚀带来的冰冷绝望和自毁倾向压制的、属于“凌影”本身的、对同伴的守护意志，如同被这鲜血瞬间点燃的残烛，猛地爆发出来！
“走！”凌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搀扶他的队员！仅存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狠狠抓住李禹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狠狠拽向那扭曲波动、即将闭合的门户！
“凌影！”李禹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量拽得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入门户！
就在李禹身体穿过门户的瞬间！
噗！
一道从穹顶坠落的、尖锐如矛的巨大晶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贯穿了凌影将他拽回后、暴露在落石下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
凌影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下头，看着那从自己胸口透出的、染血的冰冷晶柱尖端。
眼中的毁灭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一丝…对身后那片光芒的…微不可查的眷恋？
门户的青白光芒在李禹身后剧烈一闪，如同垂死挣扎的烛火，随即彻底熄灭！
轰隆！
巨大的晶柱带着凌影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诡异、正贪婪吸收着张猛鲜血的黑砂地上！
拒止之壁恢复如初，水银般流动，冰冷光滑。
遗迹拱顶的晶体光芒重新变得稳定柔和。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只有地上新增的两具尸体，以及那依旧沉重、却似乎带着一丝满足般渐渐平缓下来的地底心跳声（咚…咚…），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烈与牺牲。
门户之后，遗迹幽深的甬道内，李禹重重摔倒在地。左肩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他浑然不觉。他猛地回头，只看到那重新变得冰冷光滑、毫无缝隙的深灰色墙壁。
凌影最后将他拽进门户时，那平静的眼神，和胸口透出的染血晶柱…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