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贺子秋的沉默和疏远，苏念终于察觉到了。
她几次想开口，都被他刻意避开的眼神挡了回去。
面馆的气氛，因为贺子秋的低气压，又有些沉闷。
这天，贺子秋帮苏念整理她暂住的小储藏室，自从面馆改造后，她依旧住在这里。
一个不小心，碰掉了书架顶上一个蒙着灰尘的旧纸盒。
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除了一些零碎杂物，还有一个摔裂了玻璃的旧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旧式军装、笑容爽朗的年轻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西岁、扎着羊角辫、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女孩。
男人的眉眼，依稀有着苏念的影子。
贺子秋下意识地捡起相框。
照片背面，有一行褪了色的钢笔字：
【吾之爱女念念三岁生日留念。
父：苏卫国。
摄于1999年春。】
苏卫国？
这个名字…贺子秋觉得有点耳熟。
他猛然想起，凌和平书房里，那个他小时候不小心碰倒、被凌和平罕见地严厉呵斥、后来再也没见过的相框。
照片上的男人…似乎和那个相框中的人就是同一个人。
一个模糊的、尘封己久的记忆碎片瞬间击中贺子秋。
他很小的时候，似乎听凌和平和李海潮低声提过这个名字，语气充满了沉重和…敬意。
好像是什么…任务…牺牲…烈士…
贺子秋的手猛地一抖，相框差点再次脱手。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门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苏念。
“苏…苏卫国…是你爸爸？”贺子秋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他是…”
“他是我爸爸。”苏念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沉重的平静，
“很多年前…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是凌叔叔…是他把他最后的消息和遗物…带回来的。”
所有的疑团，在这一刻串成了线。
她和凌叔的熟稔，凌叔的保护，那份超出常人的沉稳和疏离感…
原来她的身后，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过去。
她不是别有用心，她只是一个失去了父亲、在世间孤独漂泊的…可怜人。
而他，竟然在怀疑她！
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对背叛的恐惧去揣测她。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贺子秋。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看着苏念：“对…对不起…苏念…我不知道…我…”
“没关系，子秋哥。”
苏念打断他，走过去，从他颤抖的手中接过那个摔裂的相框，
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父亲的笑脸，眼神哀伤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都过去了。”
这句“没关系”，比任何指责都更让贺子秋无地自容。
他看着苏念低垂的眉眼，看着她小心擦拭相框的样子，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些阴暗的揣测，对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他所谓的恐惧和不安，在她的失去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