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在郑确掌心突突跳动，秦雍三百载阳寿的血字像烧红的针扎进眼底。
“阴官大人？”主考官枯枝般的手指掐住她下巴，腐木气息喷在她脸上，“再盯着珠帘瞧，这双眼便该剜去喂碑底伥鬼了。”
二楼珠帘轻响，秦雍唇角含笑，腕间紫檀佛珠却沁出黏稠血珠。血滴落地的瞬间，竟化作百只红眼黑虫，窸窣钻入青砖缝隙——正是昨夜袭击郑确的噬寿蛊！
她猛地合拢生死簿，颈侧青焰疤痕剧痛如烙铁。黥面鬼卒湮灭处的灰烬腾起血雾，凝成“雍”字狠狠烙进左手腕！皮肉焦糊味弥漫间，玄虚子破了音的尖叫炸开：“生门毁……碑要塌了！”
“咔嚓！”
镇魂碑裂痕蛛网般蔓延，更多黥面鬼卒从地缝爬出。额前缀刻的“雍”字淌下黄脓，滴落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混乱中，周焕竟逆着人潮扑向碑底，匕首狠狠扎进饕餮兽首右眼——
“右眼是死门！”郑确嘶声大喊。
太迟了。
周焕的匕首捅穿石雕右目的刹那，碑底兽口轰然洞开，阴风裹着白骨手臂将他拽跪在地。他腰间那枚仿制佛珠红光大盛，秦雍带笑的声音从珠内传出：
“以血亲寿元，饲吾鬼卒——”
周御史的惨叫声撕裂空气。老人不知何时冲到碑前，胸口正撞在周焕高举的匕首上！热血喷溅兽首双眼，整座石碑发出垂死的呻吟。
冲天怨气凝成三丈巨影——鬼将身披残甲，手持脊椎骨刀，空洞的眼窝锁定郑确怀中的女童。
“焕儿……为什么……”周御史倒在血泊里抽搐。
“爹，首辅许我百年阳寿啊！”周焕癫狂大笑，齿缝还沾着生父的血肉。
骨刀劈开风幕斩落！郑确将生死簿抵在身前，青焰爆射的刹那，鬼将掌心“雍”字突然扭曲。骨刀硬生生偏转方向，将周焕拦腰斩断！
“废物岂配享寿？” 秦雍的声音从佛珠里渗出。
半截身躯的周焕在地上爬行，腰间的仿制佛珠“咔嚓”碎裂。鬼将抬脚踏碎他头颅，混着脑浆的血沫溅上郑确袍角。
鬼将脊椎骨刀裂空刺来！
生死簿在郑确手中疯狂震颤，秦雍的寿数记载沸腾如血池。她咬破指尖抹在“三百七十一载”字迹上：“以阴官之名，溯此孽因果！”
青焰顺周焕尸身灌入地底，镇魂碑碎块悬浮重组。幻象在烟尘中展开——
百年前的雨夜，青年将领秦雍跪在崭新石碑前。白发老妇颤抖的手抚过他面颊：“雍儿，用娘的命换前程，值么？”
匕首刺入老妇心口的瞬间，他额角浮现幽蓝星纹。鲜血渗入碑文时，碑底传出万鬼欢啸……
幻象崩碎，鬼将骨刀离郑确咽喉仅剩三寸！
生死簿封底浮现金字：
“功德值：-49（业债逾限，子时魂碎）”
“救百人者反负业债？”主考官的金链终于绞住鬼将脖颈，“新任阴官，你很有趣。”
郑确踉跄跪地，半枚染血的紫檀珠滚进掌心——正是周焕仿品佛珠的残片。
血珠突然炸开，秦雍的声音钻进颅骨：
“子时之前，携生死簿跪献相府。”
“否则，尔父暴毙之景，当在汝身重演——”
远处传来银器碰撞的清响。
玄虚子瘫在尸堆里，指着西侧屋脊发抖：“算……算盘声！”
残月下，一道玄衣身影斜坐飞檐，腰间断裂的银链缠着半副铜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