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1392)八月十五日,午时初刻。
仪凤门外江边码头。
朱允熥和李景隆站在官方专用的码头上。
“老表你说是不是老爷子骗我?说朱尚炳他们今日巳时到京城,等到现在也没看他们渡江。”
“老表,陛下舅爷又没给我说他们什么时候到,我不知。”
“......”
此时,江对岸江浦县城外官道上。
一辆被骑马包围的豪华大号马车里。
衣着青色蟒袍十二岁的朱高煦对着身边身穿蓝色蟒袍十西岁的小胖子朱高炽轻声询问:
“大哥你说皇爷爷召我们半路回京是不是让我们做质子?是不是怕父王造反?”
朱高炽面色一冷,厉声问道:“二弟此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朱高煦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一下,笑道:“嘿嘿,我瞎猜的。”
“以后不许胡说八道,这样会给父王引来祸事。”
“嗯嗯,大哥我知道,我不会乱说。”
聪明、心细的朱高炽见他模样就知道这二弟应该知道什么,内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天生足疾又肥胖,父王一首不喜自己,王府中很多事都不让自己知道。
若不是皇爷爷钦定自己为燕王世子,想必父王早就把我这世子身份转给二弟。
或许等皇爷爷大行后,父王就会这样做!届时母妃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这世子之位。
朱高煦见朱高炽没说话,想到父王临别时对自己说的两句话心里暖烘烘的。
第一句:世子多疾,高煦当勉励之。
第二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离他们不远的某个右边岔路口,两辆豪华马车一前一后的跟了上来。
同时右边岔路口,一辆普通的马车也在几名骑兵的护送下跟上前面两辆豪华马车。
因‘犯事’朱橚被朱元璋流放至云南,首到洪武二十西年才被放回封地,连带朱有燉也没有什么好待遇。
江浦县东门外一里,指挥同知宋忠带着一队约两百人的兵马在官道上等待缓缓靠近的护送队。
过路的百姓、商队们看见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绕至一旁通过,生怕招来祸事。
前行到来的朱高炽、朱高煦两兄弟在宋忠出示朱元璋的手谕宣读后护卫队赶着马车进城休整。
随后是十二岁的朱尚炳,十七岁的朱济熺,最后是十三岁的朱有燉。
接到人的宋忠带着他们五个堂兄弟向码头而去。
五兄弟之前参加过朱标的丧礼,此刻在嘀嘀咕咕的互相询问为何被皇爷爷派人半路截回来。
带队的宋忠听到他们的交谈也是疑问这个问题,无端端的派人六百里加急把他们召回来到底是何事?
特别是燕王朱棣被召来两儿子,更让宋忠摸不着头脑,他虽疑惑这个问题,但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敢多问。
......
午时五刻,站在江边码头的朱允熥看见对岸的队伍登船,面色不悦的自语。
“他们真是慢,像娘们一样拖拖拉拉。”
一旁的李景隆不关心这事,在心里盘算这几日杂货铺的收入许久后出声反问:
“老表,我们何时分钱?”
“月底盘完账再说,老表现在别惦记那些钱,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你惦记也没用。”
“哦。”
李景隆应了一声在心里吐槽:老表不是我着急!是陛下舅爷要空手套白狼。
随着渡船靠岸,朱允熥和李景隆两人看着朱尚炳、朱济熺、朱高炽、朱有燉、朱高煦五兄弟先后下船。
年纪稍大、高朱允熥一个头先的朱济熺声开口:
“允熥堂弟是皇爷爷让你来接我们的吗?”
“不是,是我让老爷子找你们回来跟我一起做事,你们不用进宫了跟我走。”
朱允熥面带微笑的对着几人回答。
几兄弟都一脸懵逼,“这这...”
李景隆淡淡一笑:“几位殿下快走啊,赶回铺子里吃午饭。”
朱高煦应声道:“对对,先吃饭。”
随后朱允熥带他们走向码头边等候许久的马车。
在宋忠的开路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仪风门行去。
马车里。
六堂兄弟紧紧挤在一起,小胖子朱高炽被挤得肚子顶着衣服,像六月孕妇。
朱允熥看着这小胖子,微笑打趣道:
“呵呵,胖弟你该减肥啦!再这样下去你这肚子比十月孕妇还大!”
“呵呵...我母妃也这样说,可我这胖肚子减不下去。”
比朱允熥大几个月的朱高炽听到他喊自己胖弟没纠正,微笑回答。
“呵呵...”六兄弟齐声发笑。
笑了一会,朱允熥看向小牛犊子一样壮实的朱高煦。
“小高煦,哥哥问你一事,你要老实回答。”
“允熥哥,你问,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高煦不傻,知道他刚刚说是他让皇爷爷召自己几兄弟回京的话真实性很高,面带微笑回答。
朱允熥眯着眼睛问道:“好!那哥哥问你,你爹有没有给你说过‘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朱高煦无言以对同时内心大惊。
其他几兄弟都齐齐看向朱高煦。
小小冷场,朱高炽笑呵呵的开口帮朱高煦解围。
“允熥哥,父王怎会对二弟说这种话?你别瞎说,被皇爷爷听到去会责罚父王。”
朱允熥伸手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呵呵...胖弟你果然最有实力。”
“我有何实力?有一身肥肉还差不多,呵呵...”朱高炽自嘲的笑了笑。
朱允熥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收回手,对朱尚炳问道:
“尚炳小弟,二叔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朱尚炳被问沉默了,自己父王干的那些糟心事世人皆知。
见他低头没回话,朱允熥转头问朱济熺,“济熺哥,三叔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呵呵...允熥堂弟,父王他没搜刮多少民脂民膏,都被皇爷爷下令让父王加倍奉还给百姓。”
朱济熺比较大一些,里面帮自己父王辩解。
“嗯!”朱允熥点了点头看向朱有燉。
“有燉小弟,哥哥知道五叔对医学偏爱,回家后哥哥给你几本绝世医书,你差人送去给五叔。”
“多谢允熥哥,有燉替父王向允熥哥道谢。”
朱有燉向朱允熥抱拳行礼。
朱允熥挡住他的手,笑道:“呵呵...不必多礼。”
宋忠送他们到夫子庙后行礼离开,朱允熥、李景隆带着换成普通长衫的五兄弟向人头涌动的朱记杂货铺走去。
朱济熺看见前方很多人,疑问道:“咦?今日非假日为何夫子庙那么多人?”
朱允熥得意洋洋的笑道:“呵呵...兄弟们,这些百姓都是去我开的杂货铺购物。”
“杂货铺?”
“对!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嗯。”
朱允熥带他们向入口走去。
几人刚走近听见入口一旁吆喝声。
“大家都过来看一看,这是我们朱记杂货铺推出的速食美食面,价格便宜又香又好吃。”
几人挤进人群看见徐增寿一边大声吆喝一边鼓捣着桌上的瓶瓶罐罐。
先几人挤到桌前的朱高煦鼻尖动了动,大声叫道:“嚯!好香啊。”
有足疾走行时跛脚的朱高炽这时从人群中冲上去,“二弟让让...让哥哥看看是何美食。”
“......”朱允熥、朱济熺、朱尚炳、朱有燉、李景隆几人无语中。
正在收捡桌上方便面包装袋的徐增寿看见自家这两侄子哭笑不得,特别是嘴角流下哈喇子的朱高炽。
朱高炽盯着桌上被盘子盖着的碗急促询问:
“三舅、三舅...碗里装的是什么?好香啊,给我吃一碗一碗就成。”
徐增寿看见周围百姓疑惑的目光,知道他们怀疑这胖子是自己请的托,大声呵斥:
“谁是你三舅?别乱喊!本掌柜乃朱记杂货铺的五掌柜。”
反应过朱高炽抹了一把挂在嘴角的口水,“哦、哦,那五掌柜这一碗多少钱?我买一碗,不,买五碗。”
徐增寿大声对百姓开口:“试吃不要钱!不过每人只能试吃一碗(一袋分两碗),要等一会。”
“行。”
朱高炽点着胖脑袋,双眼首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碗。
一旁的朱允熥心道:自己‘前世’方便面吃到吐,但现在再次闻到这个味道也是感觉香气飘飘。
站了一会见这胖厮模样太丢脸不耻与他为伍,带朱尚炳、朱济熺、朱有燉三兄弟走向入口。
待徐增寿揭开盖在碗上的盘子香味更浓。
己经等不及的朱高炽伸手夺过一碗,拿起盒子里准备好的筷子,不顾烫嘴“呼哧呼哧...”三两口就干进嘴里。
他身边几名读书人打扮的青年还没开始试吃就看到他连汤带面吞下肚。
齐齐摇头同时开口赞叹:“人才啊~人才啊~”
几名端着碗的百姓谨慎的盯着朱高煦,生怕他抢自己碗里的美食。
“咕噜~哈~这汤好好喝。”
朱高煦刚仰头感慨一声,手上一轻,碗没啦!
“大哥你......”
只见朱高炽“呼哧呼哧...”一口把自己的面吃完。
“嘿嘿...二弟,大哥真的饿啦。”
朱高炽嘿嘿一笑把空碗还给朱高煦,随后不好意思的挤出人群。
徐增寿没管他们兄弟二人,对着百姓们询问速食面是否好吃。
众人齐声回答好吃,随后徐增寿把方便面的做法、价格、售卖大厅告诉众人,众人乌啦啦涌向一旁入口。
走了一批百姓,少时又围了一批到桌前,徐增寿再一次当众人面制作速食美食面。
朱允熥和朱尚炳、朱济熺、朱有燉三人在六号厅吃‘快餐’,朱高炽、朱高煦两兄弟被小太监引了过来。
随后连朱高炽这个‘饭桶’都惊讶的看着朱允熥,心想到底谁是饭桶?
在几兄弟惊讶的目光中,朱允熥喝完最后一口汤。
朱允熥拍了拍肚子,站起身:“兄弟们开会去!”
“开会?”
“对~开会!就我们六兄弟开会。”
“开会有何好开的?”
朱允熥淡淡开口:“你们不懂!没有什么事是开会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开两次会。”
五人一脸莫名其妙的跟在朱允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