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凌寅燊坐在病房的窗前,想到莫妗笙现在该有多难过就心痛欲裂。
他何尝不是,天知道他说出“分手”的话,就好像一双无情的手把他生生撕裂一样。
“寅燊,你真的决定好了?”玉南风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嗯……”凌寅燊头垂的低低的,用手臂擦去眼泪。
月光洒进来,他的脸一点没变,没有毁容,依旧英俊。
“我己经伤她太多了,不能再伤害她了……”
玉南风顿首,抬手抚上他这么多天瘦削不少的肩:“你放心,我和大卫教授,一定会努力治好你的病。”
玉南风口中的大卫,是世界上享有盛誉的精神科专家,也是玉南风的恩师。
但说是这么说,精神病向来是一种特殊的疑难杂症,什么时候能治愈谁都说不准。
凌寅燊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在痛苦中不断彷徨。
所以一个月的时间他不见莫妗笙,也不让她见自己,为的就是狠下心,做出这个决定。
今夜一过,第二天的早晨,他就将重返西国,接受封闭式治疗。
在临走前,他好想再看看他心爱的恋人和两个孩子,还有,弟弟……
灯红酒绿的酒吧,秦恒在女人和酒精中堕落。
喝醉的他正抱着一个性感的女人拥吻,下一秒就被不知什么人拽起衣领,胖揍在脸上。
女人们尖叫着跑开,看到的是一个高大帅气却满面怒气的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打我!”秦恒佝偻着醉醺醺的身体,冲着男人大吼。
“我不但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方祖气愤难当,抓起他的领子又一拳狠狠打过去。
往日养尊处优的秦恒根本经不住这两拳,就这么躺在地上,眼冒金星。
方祖将他拽起,任他在身后走得东倒西歪。
载着他一路来到郊外的墓园,把他推到三座坟前跪下。
“你看清楚!这就是你死去的父母!”方祖居高临下呵斥道。
秦恒缓缓抬眸,透过汗湿的发丝看向墓碑上两张陌生的面孔,和一张跟他小时候极为相似的孩子的脸孔。
墓碑上面分别写着:凌淮,周梦婉,凌御风……
“你哥是以为你死了才加入训练营。我和他一起经历过来看得最清楚,每次他差点要死了嘴里叫的都是你的名字!看到这新闻了吗?”方祖拿出一份报纸,抓起他的下巴逼他去看。
“莫氏集团,就是杀害你们父母的元凶,为了报仇他变成了一个疯子,而你呢?!”
方祖用力甩开他的头:“你过去十九年过得舒舒服服,就算你哥伤害你又怎么样!伤害你就受着!你该的!”
方祖的喊声满是对凌寅燊的偏袒,就差替凌寅燊杀了他。
他收紧拳头将那沸腾的杀心收回,看着像摊烂泥一样匍匐在地上的秦恒,厌弃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从今往后,好自为之。”
话毕,方祖像故事里的英雄一样潇洒退场。
独留秦恒在这萧瑟冷清的墓园里就这样沉寂了许久。
“爸,妈……”
“哥哥……”
秦恒的肩膀,渐渐颤抖起来……
“哥哥!我对不起你!”
浑浑噩噩到最后,秦恒终是接受了事实,在这墓碑前爆发出迟来的,悲戚的哀嚎声……
“南风哥哥!”莫妗笙从庄园里赶到医院,“我求求你了,让我再见他一面好不好……”
“笙笙,对不起,你还是回去吧……”玉南风不忍去看哭得让人心疼的莫妗笙,狠心拒绝道。
“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分手……”莫妗笙尚稚嫩的脸上挂满了悲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哭得肿肿的。
玉南风叹气:“笙笙,如果一段感情,让两个人都痛苦的话,不如结束,来的会更好……”
一句话,仿佛击中了她,让她愣愣地停顿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
久之,她苦笑一声:“我知道了……”
她没有说其他的,慢慢转身,离开的步子都是颤颤悠悠。
半夜,等玉南风离开办公室,看到的是坐在公共椅上睡去并没有离开的莫妗笙。
他返回办公室去拿自己的大衣想给她披上,再出来之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后轻笑一声又退了回去。
凌寅燊走到莫妗笙跟前,将她横抱起走进他的病房轻手轻脚放下她,为她盖上被子。
“老婆?”他舍不得的轻轻唤她,看到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心尖一疼,凑过去吻掉她的泪。
然后抬起她的右手,反复她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最后深深叹气,慢慢摘掉了它……
天亮了。
莫妗笙从梦中惊醒,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立刻坐起,左右环顾,最后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戒指,没了……
她疯了般冲出病房,在应该肃静的走廊里不顾一切大声叫着凌寅燊的名字。
她推开玉南风的办公室,发现他的办公室里坐的却是另一张陌生的脸孔。
“玉医生去哪了?”莫妗笙双手拍在桌上急忙问道。
“院长要到国外长期出差,短时间应该不回来了。”
“不……”莫妗笙摇着头,边拨打方祖的电话边退出办公室。
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无人接听的通知,她顿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力感。
他们都走了……
她真的被他抛弃了?他真的不要她了?
正当她恍惚差点站不住,突然看见一群医生正往某处跑去。
她想都没想,跟着他们跑了过去。
“你都想起来了?”一名医生对着清醒过来的裴玲确认道。
裴玲轻轻点头:“我都记起来了……我的丈夫是宋佳旭,我叫裴玲,有个失散的女儿,哦对了,我邻居有个孩子叫凌寅燊!”
莫妗笙看到不是凌寅燊失落不己正要离开,却在听见女人说到凌寅燊的名字后冲了进去。
“阿姨,您怎么知道凌寅燊?”
突然出现的人立马吸引了裴玲的注意,她向她看过来,眉头一颤:“你是?”
“我是凌寅燊的妻子!”
“你是阿燊的妻子?”裴玲激动起来,“阿燊他在哪里?”
旁边的医生见裴玲与莫妗笙对话如此有条有理惊觉她是真的好了,连忙叫人拨通了玉南风的电话。
玉南风此时正和方祖一起送凌寅燊到机场。
“什么?真的吗?”玉南风隔着电话都压抑不住高兴,“真是太好了!”
他看向后视镜里的凌寅燊,看到他这样兴奋都牵不起他的兴趣,又泛起忧心,接着对电话里的人说:“按照之前我交代你们的去做。”
“好的院长。”
玉南风挂了电话,并没有把这个喜讯告诉凌寅燊,怕影响他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
这边,莫妗笙和裴玲一起被医生带着去验血。
坐在外面等消息的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知怎么的,她们看彼此都亲切,就这么聊了起来。
聊到最后裴玲惆怅起来:“我女儿要是还活着,应该就跟你一样大了。”
莫妗笙笑着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医生拿着结果出来,忻忻对两人说:“恭喜二位,你们是亲母女关系。”
两人的笑容不约而同地顿住,半晌,又看向彼此。
“妈,妈妈?”莫妗笙才干的眼眶又幽幽泛红起来。
裴玲更是泪光涔涔,哆嗦不止的手捂住了嘴唇。
她肩头发颤,眉眼皱起潸然泪下,接着用力抱住莫妗笙,放声哭嚎:“天哪……你居然真的是我的女儿……傻孩子妈妈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妈妈找了你多久!”
莫妗笙一动不动任她抱着,双目眸光剧烈颤动着,因为太不真实,似乎正在不停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消化到最后,她哭着推开裴玲:“你把我丢掉了,还找我干什么!”
“丢掉?”裴玲不可置信地听着,“妈妈怎么舍得丢掉你啊,你是被人从妈妈身边抱走的,为了找你妈妈心都要碎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我,我是被抱走的?”
莫妗笙垂下眼眸,思量了什么后紧接着问:“妈!你是不是熊猫血!”
裴玲摇了摇头,抚上她的脸,把一切说了出来。
二十一年前,莫氏集团的总裁也就是莫云峰的父亲莫昶突发尿毒症急需换肾。
但由于血型的问题,临时找不到匹配的肾源,于是登报上新闻向全市民发出求助。
承诺若是能救莫董事长一命,将会赠送学区房的住房两套。
莫妗笙的父亲宋佳旭刚好跟莫昶是一个血型,都是A型RH阴性血。
由于夫妻俩是从农村到城里来打工,加起来一个月工资只够将将过日子。
现在添了小公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买上房,更别说学区房。
宋佳旭觉得失去一个肾对生活也没影响,也希望女儿将来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再加上莫氏又是好友凌淮就职的公司,他遂以志愿者的身份参与了配型。
结果就是,他救了莫昶,也获得了两套房子的酬谢。
可他们的女儿,却在不久后,失踪了……
听到这些,莫妗笙如遭晴天霹雳。
云开雾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一定是莫云峰怀疑血型遗传,暗中调查了她的血型,发现与她女儿莫亚希的一致,所以命人将她偷走。
“妈妈,那爸爸呢!”莫妗笙双目满含泪水,从眼眶甩了出来。
裴玲:“你爸爸为了找你,在途中出了车祸,妈妈承受不住打击,疯到现在……”
到这里,莫妗笙倏地垮下了肩膀,眼前一圈又一圈的发黑。
这一切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莫云峰那一家,才是真真正正的恶魔!
等等……
莫妗笙忽而想到了什么。
她刚刚从裴玲口中得知凌寅燊曾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她近几年都在玉南风的医院治疗,相当于凌寅燊都知道一切。
可他却没告诉她……
原来是这样……
莫妗笙捂面,又哭又笑。
他是怕她难过……自己承受了一切……宁愿让她恨他,也不愿她知道真相而痛苦……
所以现在他也要独自承受一切吗?
这个傻瓜!
“妈妈你等我,我马上回来!”莫妗笙站起身,突然像是有一种力量给了她勇气奋力跑了出去。
她打上一辆出租,拨通沐软软的电话:“软软,我的好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对不对,请你告诉我,凌寅燊他到底在哪。”
“唔,可是方祖哥哥他不让我……”
莫妗笙哀求道:“求你了,软软……”
沐软软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眼神一定:“他们现在去了机场,要送寅燊哥哥出国治病,就快要起飞了,笙笙,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