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的黑暗,比深渊之地还要让人压抑。
我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直到他终于醒来。
“妈妈…”他好像已经忘记昨晚的经历,像是在母亲怀里那般依恋。
他可爱的脸颊还透着刚醒的粉色,看起来像是盛开的芙罗兰。
可很快他便睁大眼睛,脑海里是那残酷的挥刀,血液飞溅,甚至有几滴落进了他的眸底。
他想起自已的族人在昨晚被杀害,自已再也没有了妈妈。
“醒了?”
怀里的人在颤抖,我垂眸将他放到地上,示意他跟上继续往前。
昨晚有人看到了火光,即使不确定是不是路过的旅人,那些骑兵依旧派出一小队,趁着月色从小路出发,过来查看。
即使失去了神力,对危险的预知依旧像是刻进了骨子里。
走夜路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出现是错误的?
为什么我在意的人总会伤害我?
为什么我必须去死,为什么我的身体是别人的躯壳?
为什么我打拼出来的地位和声望都要拱手让人?
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身体本就僵硬冰冷,让我切身感受到什么是行尸走肉。
越是思考这些问题就越是迷茫。
越是痛苦。
越是恨。
我真的好恨。
好恨。
恨自已轻视精灵为我所做的预言,恨自已无法保护友人,恨自已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司礼大人,您要吃些食物吗?”身后稚嫩的声音阻止了我的步伐。
我回头望去,才发现他闷声不响的小跑着,努力追上我。
他的身后光明正在升起,冲破黑暗。
“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跑到身前的孩子,突然认真的问道。
他大概刚超过我的小腿,泥塑的躯体对比起来,应该有一米七五。
他看起来真的很脆弱。
可是却比我还要坚强。
真羡慕啊。
他的眼睛真漂亮啊,深蓝色宛如大海。
他的身后背着刚刚接过的包裹,那里面装着他的衣服和一些干粮。
“我…卡里恩。”他拿着饼,有些讷讷地说着自已的名字。
我向他伸出了手掌,白纱布包裹着的,像是神明在向他的信徒伸出援助之手。
于是,我便牵着他,引领他前往未来。
卡里恩。
愿你的前路平坦,愿你的所求皆为神诞。
如果你想复仇,那么这条路或许更为艰辛,但只要你愿意…神明也要站起,平视你的存在。
卡里恩,我的信徒。
“司礼大人,我们要去找谁吗?”
“一个可以收留你的善人。”
身后的太阳正冉冉升起,温暖的春日正在安抚着即将破土的新芽。
善人…那种人活着就是为了作恶。
在神殿的预言里,他会背叛神殿,拥抱黑暗。
神官们甚至在他的房间里搜到了黑魔法书…在他被抓起的那一刻,这个男人还在温柔的为我梳发,轻声细语的在我耳边呢喃这几日的思念。
——阿尔贝托,据说最爱我的神官。
这个据说,是他自已口中说出来的话。
“圣女大人,您不想在我死之前…享用我吗?”阿尔贝托有一头长长的银发,被轻轻扎起,在长发中央编着细碎的红色长绳。
那是我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他被武装的骑士插穿了躯体,圣洁的光明向他投下谴责。
血液滴滴答答。
我哭泣着向他伸出了手,却被内加尔抱着腰往后拖走。
阿尔贝托,他的势力范围在南方。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算了,奢望的话说多了,也只会感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