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解药了？他……得救了……
宋墨站在院中，看着几个台阶之上窦昭笑意盈盈的絮絮叨叨，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这消息显然是极不错的，陆争陆鸣都难掩兴奋的叫出声来，止不住的同窦昭千恩万谢。
“我说怎么一早听到喜鹊叫个不停呢，还以为是知道将军要回来了，原来是个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太好了。”
一个下人在旁边喜不自胜，吉祥话一大堆，都没人出声指出她话里明显的漏洞，这大冬天的冰天雪地，哪里来的喜鹊？
宋墨中毒是秘密，肯定不会随意同人言说，也就身边最亲近的陆争陆鸣两个知道。
可是颐志堂中下人不是瞎子，宋墨弱冠之年却长出大量白发，而且不断增加，眼看着白发逐渐多过黑发，显然不正常。
有人壮着胆子偷偷关心，却只得到宋墨抿唇不语的回复，也不见宋墨常召府医，自然就自以为猜到了真相，久而久之也就不敢多说，伺候起来愈发小心仔细。
能在这时候近身伺候的基本都是一路跟着宋墨走过来的，他们比谁都清楚宋墨所受的磨难，得知自家小主子居然患了绝症，更难免哀叹天不假年。
如今忽然听到宋墨有救了，都打从内心欢喜，吉祥如意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毫不吝啬往外倾泻，对于窦昭也都真心实意当恩人看待。
他家将军真是结了个顶好的友人，只可惜窦西小姐当不了他们未来的主母，不然还真是一段佳话。
与堂中热闹喜庆的氛围不同，身为中心人物的宋墨虽也面带笑容，真心对窦昭表示感谢，心情却不似大家那般开心。
不是说他不想活，也不是真的不高兴，他只是……有些计划被打乱的无措。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少，有稳定局势，阻止战火掀起，弥补他参与宫变留下的隐患。
有布置好万皇后那边的事项，眼下来看万皇后的确是登基的不二人选，但他也要留下足够制约万皇后的力量，祸害了他一家，绝不能再让万皇后手握无上权柄肆无忌惮。
还有最重要的……复仇，舅舅，母亲，两条至亲的血命，蒋氏的冤屈，他要与朱佑霆清算。
这些事宋墨在有条不紊的推展，无论是万皇后还是庆王，都不是他能轻易撼动的，即便他手握由定国军大部组建的定辽新卫。
这支军队有分量，但不至于重到能够决定局势关键，他还需要加一些筹码，一些万皇后无法拒绝的筹码，一些能够扳倒庆王的东西。
可是这些并不是没有代价，他心知肚明，也做好了觉悟。
所以他坚持布置好母亲死后的第一个新年祭礼，因为他知道，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能够为母亲举办祭礼了。
他都想好了一切，在皇家别馆的几日虽是朱佑霆强迫，宋墨也未尝没有当做两人最后的诀别。
如今骤然得知原来他不用死了，宋墨不觉轻松，反倒觉得压力更大。
他在此前从没想过活着，所有的安排计划都是以此为前提，他想不出可以活下去的办法，也不愿去想。
可是雪灵芝得来不易，在得知中毒之初他也曾让人探寻过，甚至这里面的代价绝不是窦昭三言两语能够轻松带过的。
朋友的付出，身边人的关心，这些真挚的情感包围着他，而他却只想着辜负，这令他心中生出无穷无尽的负罪感。
对不起。宋墨身处于不属于他的欢乐之中，你们的真情，我注定要舍弃。
好不容易送走了兴奋得絮叨不止的窦昭，宋墨等着陆争陆鸣两个情绪稍定，这才开口问起刚才被打断的事。
“是这样，原本礼王杀了承天府大营的都指挥使，整合进了自己原有的护卫兵，带着一支约莫两三万的军队往京城而来。我估计礼王是打算在路上与几个交好的藩王汇合，然后一起把万皇后赶下台去。”
毕竟谁都知道，在庆王内陷忠臣、外连蛮夷的流言传的纷纷扬扬后，庆王这个原本最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就彻底告别这场皇位争夺。
“庆王调动兵马抢在礼王军队与其他藩王汇合壮大前遭遇，想要把礼王赶回蕃地去，顺便给其他藩王以示警，不许轻举妄动。”
宋墨点头，这应对之举正常，把对方熄灭在尚是火苗之时，的确是最大程度降低伤亡的办法。可是既然这两人反应这么大，看来还发生了别的事。
以朱佑霆的实力，打赢毫无意外，还能出什么事？
“礼王，被处决了， 人头被连夜送入京中，现下正插在朝阳门上示众。”
“什么！”
宋墨蓦地转身，大惊失色下不小心打碎了书桌上的一方桃源端砚，可这响动己然吸引不了屋里任何一人的注意。
“庆王……把礼王……杀了？”
见陆争表情难看的点头，宋墨只觉得脑中炸了开来，嗡嗡首响。
开什么玩笑？他疯了吗？杀死自己的亲王叔，礼王可是当今所有藩王中血脉与皇上这脉最近的那支。
只是出兵而己，第一个遭遇战就输了，虽然谋反是大罪，可眼下的形势，用这个罪名治罪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杀死一堂堂都指挥使，这在其他人身上的确是死罪，可礼王是宗室，姓朱。
宋墨很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说，礼王罪不至死，就算是圈禁甚至贬为庶民都好。
而且斩首，皇家子孙，怎么可以死无全尸，还枭首示众，这是侮辱，天大的侮辱！
这个方法绝不可能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藩王，反而会促使矛盾更加激烈。
朱佑霆究竟在做什么！
宋墨不介意朱佑霆自找死路，他只担心无辜被战火纷飞伤害的百姓 ，杀了宗室，还是如此具有侮辱性的死法，庆王与宗室之间矛盾己然不可调和。
该怎么做？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庆王和万皇后是他帮着带大军过了山海关，控制了京城，这场愈演愈烈的国变，究竟要如何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