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三年八月十日午后,黄海海面被硝烟染成诡异的紫灰色。"定远" 舰的甲板在持续的炮击下剧烈震颤,萨镇冰死死抓住飞桥栏杆,看着日本联合舰队如灵巧的游鱼般穿近。当望远镜里 "吉野" 号的航迹突然偏移,企图绕到清国舰队侧翼时,他猛地扯动领口的金扣:"传令 ' 靖远 '' 来远 ',速去拦截!"
信号旗在桅杆顶端翻飞的瞬间,叶祖珪在 "靖远" 舰舰桥握紧了黄铜舵轮。他望着不远处 "吉野" 号喷吐着火舌的速射炮,想起三天前在威海卫誓师时,萨镇冰说的那句 "今日之战,非生即死"。"左满舵!" 他的吼声被呼啸的炮弹声撕裂,"把 305 毫米主炮给我转到右舷!"
此刻的 "吉野" 号舰桥内,河原要一正疯狂挥舞指挥刀。观测员的尖叫刺破耳膜:"前方发现清国巡洋舰!" 他透过弥漫的硝烟,看见两艘挂着黄龙旗的战舰如同受伤的巨兽般首冲而来,舰首撞角劈开的浪花泛着诡异的血色。"开炮!给我把它们打成碎片!" 他的军靴重重踩在航海图上,菊花纹章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密集的弹雨瞬间笼罩 "靖远" 舰。叶祖珪感觉脚下的甲板突然向上掀起,一块灼热的弹片擦着耳际飞过。他转头看见操舵手半个身子被炸飞,鲜血喷溅在仪表盘上,将航速指针染成暗红。"稳住!" 他冲过去抓住舵轮,咸腥的海风裹着硝烟灌进喉咙,"把速射炮推到甲板前端!"
在纷飞的炮火中,"靖远" 舰的水兵们用血肉之躯填补弹孔。一等炮手陈阿水的右手被炸断,他却用左手继续装填炮弹,断臂的鲜血顺着炮管缓缓流下。当他将最后一枚炮弹推入膛室时,一发榴霰弹在头顶炸开,破碎的弹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来远" 舰正陷入更惨烈的苦战。管带邱宝仁看着倾斜 12 度的舰体,海水正从七处破口涌入。"关闭防水隔舱!" 他的吼声被淹没在蒸汽机的悲鸣中,"把库存的实心弹都搬上来!" 见习军官王兆铭抱着炮弹箱踉跄跑来,额头上的伤口不断渗血,却依然咧嘴笑道:"长官,咱们的穿甲弹还能再打三轮!"
在主战场,"定远" 与 "镇远" 两艘铁甲巨舰如同坚固的堡垒,死死顶住日军的攻势。萨镇冰亲自指挥主炮,每一次发射都让战舰剧烈震颤。当一枚改良后的开花弹命中 "松岛" 号弹药库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火光中隐约可见日本水兵如同蝼蚁般被气浪掀飞。伊东祐亨被震倒在地,满脸是血地嘶吼:"继续攻击!不要管旗舰!"
然而,清国舰队的局势并未因此好转。日军凭借航速优势,不断对两翼进行穿插打击。"济远" 舰的主炮突然哑火,原来是炮闩被弹片卡住。管带方伯谦看着逼近的 "秋津洲" 号,额头上冷汗首冒。当他下令升起白旗的瞬间,副舰长刘冠雄悲愤地拔出佩刀:"方大人,您对得起死去的弟兄吗?"
暮色渐浓时,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扭曲的炮管和数百具尸体。"靖远" 舰的桅杆己经折断,舰体倾斜着漂浮在海面,但舰上的速射炮仍在断断续续地还击。叶祖珪抹去脸上的血污,望着西方如血的残阳,突然想起出征前妻子寄来的家书,信中说儿子己经会写 "海" 字了。
此时的萨镇冰站在 "定远" 舰的残骸上,看着日本舰队缓缓退去。他的军装上凝结着血痂与盐粒,右手因为紧握指挥刀而严重痉挛。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他低声下令:"清点伤亡... 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海浪拍打着战舰的残骸,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厮杀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