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嬷嬷面色转冷,额头皱纹堆叠,瞪眼竖眉,一看就不好惹。
她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先扇了沈雪恬一巴掌。
沈雪恬捂着脸,震惊地道:“你一个贱奴才?也敢打我?”
沈雪舒站起来,厉声道:“这就是忠义侯府的规矩吗?一个贱奴才也敢打我定安侯府的小姐?今日的事,谢夫人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嬷嬷冷笑:“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
沈雪恬尖声道:“我要你这个贱奴才千刀万剐下地狱!”
“呵呵,恐怕你做不到。老奴虽是奴才,可当年,也得过先帝的褒奖。老奴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否则仅凭你污蔑我家老夫人之言,就足以令陛下!令边关将士心寒!”
两顶大帽子扣下来,沈雪恬吓得瑟瑟发抖。
沈雪舒还算镇定,道:“嬷嬷何必吓我西妹妹?我三妹妹和人私奔为真,谢老夫人何苦为了我三妹妹说谎?”
谢嬷嬷呵了一声,“我家老夫人铁骨铮铮,从不撒谎。”
谢嬷嬷倔起来,就算是当今陛下光临,也不能叫她改口。
谢夫人心思一转,道:“我带几盘菜肴随嬷嬷去给母亲,顺便看看沈三小姐是否在母亲那儿,嬷嬷看,可好?”
谢嬷嬷点了点头。
谢夫人便命丫鬟端了几碟菜肴,随着谢嬷嬷去了。
她也很好奇,谢老夫人为何会为沈三小姐遮掩。
谢夫人和谢嬷嬷离开后,沈雪舒沈雪恬姐妹二人坐了下来。
沈雪恬紧张地问:“大姐姐,莫非沈雪盈没有被……”
“不可能!”沈雪舒面色凝重,语气却也很笃定,“我亲眼看见……绝对不可能有错的……”
沈雪恬松了一口气,“那便是谢老夫人在撒谎了,谢老夫人为何要偏帮着沈雪盈?”
沈雪舒摇头,“我也不知,且等谢夫人看过再说。据说谢夫人和谢老夫人这对婆媳素来面和心不和,绝对不会和谢老夫人同流合污的。”
沈雪恬安下心来,故意大声地说:“唉,我三姐姐从小就狡猾,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连谢老夫人都蒙骗了去。诸位将来可要小心些啊。”
“对,等沈三小姐被找回来后,我们绝对不要再和她往来,也不要再搭理她!”
众人继续吃吃喝喝,顺便等着谢夫人回来。
此时,谢夫人己经到了谢老夫人的院子里,正在接受谢老夫人劈头盖脸的怒斥。
“……凭着旁人三言两语你就认定沈三小姐和人私奔了,还大张旗鼓地派人去寻,你哪里是帮忙,分明是要和定安侯府结仇!你就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谢夫人硬着头皮回道:“是儿媳思虑不周了。”
坐在谢老夫人身边的沈雪盈柔声开口:“我西妹妹大约是想和我开个玩笑,没想到谢夫人热心肠当真了。谢夫人也是关心则乱,老夫人莫怪她了。”
谢老夫人神色稍缓,“行了,你回去吧。往后你记住,莫要再被个小姑娘戏耍了。都要当祖母的人了,行事该稳重些了。”
“是,儿媳这就过去了。”
谢夫人红着脸离开了,是被臊的,也很愤怒。
待谢夫人离开后,谢老夫人看向沈雪盈,仔细端详着她。
沈雪盈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夫人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老夫人笑眯眯地说:“我看看我未来孙媳妇。”
沈雪盈小脸爆红,“我和谢公子在江南时便认识,是旧识,所以谢公子才帮我的。”
当时她昏迷后,谢砚骁从冯泰手上将她救下,送来了谢老夫人这里。
谢老夫人身边有当初随她一起从军的女军医,及时为沈雪盈施针,解了她身上的以及。
谢老夫人笑而不语。
她这孙子,因为年少时的经历,冷心冷肺,不敢付出真心,生怕再被辜负了。
方才,谢砚骁抱着沈雪盈进来时的焦急神态,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呢。
她老婆子眼睛花了,但心不盲。
她这孙子,肯定对人家小姑娘有意。
可瞧着小姑娘茫然懵懂的模样,估计还未开窍。
砚骁这小子,要吃情字的苦头喽。
谢老夫人果断褪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给沈雪盈戴上。
但沈雪盈骨架小,戴上后不伦不类的,显得滑稽。
她只好收回玉镯,起身在屋内找了起来。
谢嬷嬷不解,“老夫人在找什么?”
谢老夫人头也不抬地说:“给我孙媳妇找见面礼呢。”
谢嬷嬷立刻来了兴致:“老奴陪您一块找!”
沈雪盈脸上火烧火燎,恰好谢砚骁走了进来,连忙走过去,央求道:“老夫人把我当成孙媳妇了,你快去解释清楚,也别叫老夫人送我什么见面礼破费了。”
谢砚骁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杏眸里,有羞窘,有着急,有尴尬,再无其他。
他的心口闷闷的,似乎压了什么。
可他也舍不得她着急。
便道:“你去外头等我,我和祖母说。”
沈雪盈便出去了。
谢砚骁走到谢老夫人身后,沉声道:“祖母不必忙了。”
谢老夫人动作一顿,看了眼他身后,嗔道:“你这小子,今年必须让我有孙媳妇。这么漂亮的孙媳妇,生下来的小曾孙,定是可爱极了。”
谢砚骁面无表情:“祖母的曾孙,该是忠义侯府的孙辈出,我己被忠义侯逐出侯府。”
谢老夫人抿着唇,抬手拍了他一下,“臭小子,在我乖乖孙媳妇那受了气,就来和我老婆子撒气?你可以不认忠义侯府,但你不许不认祖母我。
当年,若是没有被逐出忠义侯府,有这么一大帮拖油瓶,你能被陛下封王吗?”
是的,当年谢砚骁被逐出忠义侯府,也是他和谢老夫人计划中的一环。
陛下要的是纯臣,只忠心陛下一人。
若有一帮拖油瓶拖累,就会分心,会有私心,想方设法为家族谋利。
谢老夫人不是深闺妇人,在战场厮杀时,昨日还一见如故的好友,明日就会天人永别。
谢老夫人将感情看得很重,也能看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