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推开的病房门后,是一间狭小而简陋的单人病房。
一张靠墙的铁架床,床板上铺着发黄的薄褥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床头柜上积着一层灰,旁边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脸盆。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一半,只留下窄窄的一条缝隙透进些许昏暗的光线。
简陋,压抑,令人窒息。
凌霜迅速检查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这个房间就像一个冰冷的囚笼。
她走到窗边,透过那条窄缝向外望去。外面似乎是一个荒芜的庭院,杂草丛生,远处隐约可见几栋同样破败的建筑轮廓,在昏暗的天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
天色越来越暗了。
第一夜,即将来临。
其他人的病房情况也大同小异。雷震的房间里多了一个破旧的衣柜,柯寻则发现床底下有一只被人遗弃的布偶,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看起来有些渗人。
白薇薇的房间就在雷震隔壁,她几乎是哭着求雷震不要离她太远。雷震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答应会留意她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走廊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日光灯管的“滋滋”声也仿佛变得更加清晰。
没有人知道现在具体几点,但压抑的气氛预示着“晚10点”这个界限正在逼近。
众人陆续回到了各自的“病房”,关上了门。
虽然规则没有强制关门,但在这种环境下,一扇关闭的门至少能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
凌霜坐在床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耳朵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努力适应这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嗒……嗒……嗒……”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小心翼翼地行走,又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凌霜的心猛地一紧。
是“它们”吗?
脚步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时而靠近,时而远去。
每个病房里的人,此刻恐怕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凌霜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低低呜咽。
是白薇薇。
凌霜眉头紧蹙。这个女人,早晚会惹出事端。
那呜咽声很轻,但在死寂的环境下,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走廊里的脚步声,似乎在那呜咽声响起后,停顿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朝着白薇薇的房间移动过去!
“嗒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
凌霜几乎能想象到白薇薇此刻的恐惧。
她甚至听到了隔壁传来极力压抑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脚步声在白薇薇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
“咚!咚!咚!”
沉重而缓慢的敲门声,敲在了白薇薇的房门上,也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白薇薇发出一声被掐住喉咙般的短促惊呼,但立刻又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敲门声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急躁。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门外的东西,失去了耐心。
凌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如果白薇薇的门被撞开,会发生什么。规则说“夜游的病人会被带走”,但如果是在房间内发出声音呢?
就在这时,敲门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指甲刮擦木板的“沙沙”声,从白薇薇的门缝下方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门缝挤进来!
白薇薇的房间里,传来了物体被撞倒的声音,以及她更加惊恐的、被捂在手掌中的闷哼。
凌霜额头渗出了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些什么。打破规则去救一个可能会连累所有人的拖油瓶?还是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
她迅速权衡利弊。此刻出去,风险太大。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隔壁的异动突然停止了。
那“沙沙”声消失了,脚步声也再次响起,但这次是渐渐远去的声音。
“它们”……走了?
是因为白薇薇及时控制住了声音,还是因为……时间到了?
凌霜不敢确定。
她只知道,这第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出现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时,那种压抑的、被监视的感觉才稍稍减退。
柯寻看了看自己那块虽然不走但能感知到某种“副本时间流逝”的手表,低声道:“应该……过六点了。”
“咯吱——”
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柯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凌霜也打开了门,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和后怕。
雷震也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白薇薇怎么样了?”凌霜低声问道。
雷震摇摇头,走到白薇薇的房门前,敲了敲。
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加重了力道:“白薇薇?你还好吗?”
依然没有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雷震不再犹豫,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白薇薇的房间里一片狼藉,床头柜倒在地上,被褥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而白薇薇本人……
她蜷缩在墙角,双眼圆睁,瞳孔放大,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己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她死了。
不是被“带走”,而是被活活吓死了。
在她紧握的右手中,还攥着一小块从被子上撕下来的布料,塞在嘴里,显然是想以此来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看来,‘保持安静’这条规则,比我们想象的更严格。”柯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白薇薇的尸体,眼神复杂。
而就在这时,一个更令人不安的细节被发现了。
在白薇薇尸体旁边的墙壁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很可能是血),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一个圆圈,中间一个叉。
这个符号,与之前宴会厅“异类”死亡后,他身上浮现的纹路,以及那些宇宙观众的“弹幕”中某些符号,有着惊人的相似!
第一个夜晚,就折损了一人。
而“它们”,似乎还留下了某种标记。
“寂静病栋”的恐怖,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