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
不对。
还有另一种声音。
的,断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舐着什么。
来自衣柜的方向。
这己经是第七天了。
连续一周,每到午夜,这声音就准时响起,仿佛某种病态的仪式。
一开始,陈曦以为是幻听,或者老旧公寓的水管在作怪。
后来,她开始害怕。恐惧如同寄生虫,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
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
躲在衣柜里,等待她睡熟后爬出来,用锋利的刀刃划开她的喉咙。
她用一把椅子死死抵住衣柜门,自己则抱着膝盖缩在床角,浑身颤抖。她能闻到自己恐惧的气味,如同腐烂的水果。
冷汗浸湿了睡衣,贴在皮肤上如同第二层皮肤。
声音依然固执地传来,穿透薄薄的木板,像是某种邪恶的低语。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咀嚼着什么柔软的东西,牙齿撕扯着肉的声音。
恐惧在她的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皮肤。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形的折磨,感觉自己随时会崩溃。
手指痉挛着摸索到手机,屏幕的光刺穿了黑暗,像一把利刃插入她的眼球。
她颤抖着拨打了报警电话,声音几乎不像她自己的。
“喂,警察…我家有人…我听见他在…在吃东西…”
“躲在卧室的衣柜里…我能听见他咀嚼的声音…像是在撕扯肉…”
声音己经不受控制,像被捏碎的玻璃。
警察来得很快,两名制服男人站在门外,手放在枪套上,眼中闪烁着警觉。
陈曦打开门,脸色如同尸体,嘴唇哆嗦着指向卧室。
“就在那个衣柜里。”她的声音干涩如同砂纸。
警察交换了眼神,一人示意陈曦退后,另一人则迅速拔出配枪,猛地拉开了衣柜门。
里面挂着几件陈曦的衣服。
空空荡荡。
没有入侵者。
警察仔细检查了衣柜内部,敲了敲侧板和背板,寻找任何可能的藏身处。
“女士,这里没有人。”警察的语气带着一丝怀疑。
陈曦摇头,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不可能,我明明听见…”
她的声音在喉咙里凝固。
一名警察正皱着眉,用手电筒照向衣柜的最深处。
那里,嵌在背板上的,不是木头。
是一面镜子。
镜子上,有着暗红色的污迹和指印,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五指。
更可怕的是,当陈曦望向镜子时,她看到的不只是自己惊恐的脸。
在她身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扭曲的人影,干裂的嘴唇间渗出黑色液体,舌头如同腐烂的肉块在嘴边游走。
镜面覆盖着一层灰黄色的薄膜,边缘处的暗红色污迹呈现出放射状的喷溅痕迹,像是某人挣扎时喷溅的动脉血,己经干涸成了铁锈色的痂。
它与衣柜融为一体,木质边框己经腐烂变形,像是被某种酸性物质侵蚀过,镜子仿佛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畸形器官。
“这是什么鬼东西?”
警察皱眉,手电筒照出镜面上细密的裂纹,像蛛网一样覆盖着整个表面。他伸手想触碰,手指悬在空中。
就在那一刻,一声的抽气声撕裂了空气。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喘息,而是某种东西被剥开的声音,像是有人正在撕扯潮湿的皮肤。
声音从镜子内部传来,震动着每个人的鼓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密感。
警察猛地缩回手,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尖,在镜面上留下了一个凹陷,仿佛镜子是某种半固态的物质。
镜子里,他们的倒影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陈曦的镜像脸部被拉长,嘴巴张开到不可能的角度,露出腐烂的牙龈。
而在他们身后的墙壁,镜子里却显示出一个悬吊的身体,颈部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双脚在空中微微抽搐。
那的声音变成了咀嚼声,像是有什么在进食。
镜子表面开始蠕动,像是有什么要从内部挤出来。
一只惨白的手,指甲呈现出青黑色,从镜面中缓缓伸出,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甜腥味。
“操!”警察向后退了几步,手电筒掉在地上,在黑暗中滚动着。
“这房子有问题。前租客不是自杀的。”另一名警察声音发抖,“档案里说她是被发现喉咙被割开,面部表情极度扭曲,死前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陈曦感到一股黏腻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她的喉咙似乎被无形的手指掐住,无法呼吸。
镜面上的污渍开始流动,像是鲜血重新液化,形成了一个个扭曲的手印,仿佛有人从内部疯狂地拍打着镜面,想要逃出来。
从镜子深处,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那具悬挂的尸体正在扭动,头部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空洞的眼眶首视着他们。
它的嘴缓缓张开,露出满是黑色污垢的牙齿,腐肉从牙缝中滑落。
一股腐臭的气息从镜子中涌出,像是打开了一具埋葬多日的棺材。
它在微笑。
陈曦感到自己的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
那东西正从镜子中爬出,它不是人类,从未是过。
它只是披着人皮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