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西北山村的戏台上灯火通明。县皮影剧团今晚要演《钟馗捉鬼》，村民们早早围坐在台前，期待着难得的文化盛宴。
阿林紧张地整理着道具。这是他跟班学艺的第三个月，今晚班主首次让他操纵一个小角色。
“记住，影人不落地。”班主老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林点头应答，手指却不自觉地发抖。
“这不是普通规矩，是祖辈传下来的铁律。”老王眯起眼睛，皱纹深陷如刀刻。“影人若落地，必须用鸡血染红眼睛，否则它会认主。”
阿林不以为然，只当是老一辈的迷信。
戏台后方，他偷偷观察老王熟练地操控着皮影。灯光透过牛皮纸，在白布上投下栩栩如生的影子。钟馗威风凛凛，鬼魅扭曲诡谲。
轮到阿林上场了。他操纵着一个“女鬼”皮影，手法生疏。
“轻点，别太用力。”老王在一旁提醒。
就在这时，阿林手腕一抖，皮影从指间滑落，飘向地面。
时间仿佛凝固。
皮影缓缓下坠，最终落在了戏台旁边的棺材铺门口。
西周瞬间寂静。
老王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皮影。
“杀只鸡来。”老王声音颤抖。
很快，一只公鸡被拎了过来。老王熟练地割开鸡喉，接了一碗鲜血。他用毛笔蘸取鸡血，缓缓涂抹在女鬼皮影的眼睛上。
月光如水，洒在皮影上。
阿林发誓他看见那女鬼皮影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更可怕的是，月光下，女鬼的影子竟然投射出真人大小，站立在棺材铺的墙上。
老王似乎也注意到了异常，但他只是加快了动作，完成了仪式。
“今晚的演出结束了。”老王宣布道，无视了村民们的抗议。
回到住处，阿林心神不宁。他被安排在一间小屋里，窗外是一棵枯槐。
深夜，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脚踩阴阳手舞刀，要拿生魂换皮袍…”
阿林浑身冰冷，那是皮影戏的调子，却从未听过这段唱词。
他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拉开窗帘。
月色下，那具女鬼皮影正挂在窗外的槐树上，两根操纵杆诡异地自行摆动，如同活物的手臂。
阿林差点尖叫出声，他跌跌撞撞地退到床边，却听见皮影唱词越来越清晰。
“十年一个换皮人，眼皮相连魂不分…”
恐惧驱使他冲出房门，首奔剧团存放道具的地方。他打开木箱，想把那女鬼皮影锁进去。
箱子里黑漆漆的，阿林伸手摸索，却触到一堆干燥的薄片。他点亮火柴，看清了箱底的东西——那是一层层风干的人眼皮，薄如蝉翼，上面还残留着血丝。
“看到了吗？”老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阿林惊恐地转身。
“这些都是被影人认主的学徒。”老王平静地说，仿佛在讲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只有把他们的眼睛割下来粘在皮影上，才能让影人永远不落地。”
阿林这才注意到，老王手中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叫'皮影'吗？”老王缓步靠近。“因为它们需要人皮做影…”
阿林想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窗外，那女鬼皮影正对着他微笑，眼睛里的鸡血似乎变成了真正的眼珠，正首勾勾地盯着他。
“别怕，很快就好。”老王举起小刀。“你会成为她的一部分，永远不落地。”
次日清晨，剧团照常演出。
村民们惊讶地发现，台上的“钟馗”皮影眼睛变成了新的血红色，栩栩如生。
而阿林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副带操纵杆的人骨架，骨架的眼窝空洞，眼皮上还粘着半片皮影戏服的碎屑。
台下的观众欢呼雀跃，他们看到的只是影子在白布上舞动。
没人注意到，那具骨架的影子，正在无声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