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俄罗斯转体做到第三组时，陈星然终于明白为什么王教练被称作"魔鬼教练"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总能精准定位他们偷懒的肌肉，5kg的哑铃片在手上仿佛烙铁。
两人扭曲的表情在对面镜墙里格外清晰，汗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像淋雨的乌鸦羽毛。
正午阳光将松树影烙在训练墙时，两人正在动态平板支撑中濒临崩溃。
陈星然盯着地垫上自己滴落的汗珠，忽然想起夏天融化的甜筒。
当电子表终于响起提示音，江既白翻身瘫在地上，像极了他们支离破碎的核心肌群。
“明天早上8点，训练室不见不散。”王教练拧开功能饮料，喉结滚动的声音都带着金属质感。陈星然想抬手比个OK，却发现连指尖都在痉挛。
顾教练走进来时，看到两具"尸体"正以诡异角度瘫在地上。
“该吃午饭了，一会儿食堂收摊了。”顾教练晃了晃食堂的饭卡，塑料卡片在江既白眼前划出银色弧光。
“顾教练...我感觉自己被练废了...”江既白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陈星然把脸埋在掌心里闷声道：“再给我两分钟...”尾音被掌心吸收成模糊的呜咽。
顾教练一把抓住两人的胳膊，像拖拽两袋浸水的训练沙袋一样拎起来。
食堂红烧牛肉的香气撞上鼻腔时，陈星然鼻子动了动——身体比意识先做出反应。她颤巍巍握住不锈钢餐盘的模样，活像初次握花滑冰刀的新手。
等顾教练回到冰场时，更衣室外消防通道的长凳上己长出了两具"尸体"。很多年没有午睡习惯的两个人，久违的在中午睡了一觉。
当两人在浑身酸胀中醒来时，冰场上正传来张嘉轩和林笑笑商量战术的声音。
江既白龇牙咧嘴地摸到后腰，突然笑出声：“你说现在往王教练水杯里倒冰美式，算正当防卫吗？”
陈星然抻了抻腰“你指望王教练明天一觉睡到中午，错过我们的体能训练吗？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下午的阳光照进冰场，陈星然把冰刀鞋的鞋带紧了又紧。上午练完核心力量，腰腹还酸着，但她一踩上冰面，身体就自动绷首了。冰刀划过新浇的冰面，带起一片闪着光的碎冰。
顾教练抱着记录本站在场边，看到陈星然上冰问了句“醒了，江既白呢？”
还未等陈星然说话，江既白的声音就传过来了“来了来了，上冰了！”
顾教练看两人一扫上午的疲倦，连忙提醒到“训练结束，别忘了去队医那好好放松肌肉。”
两个隔空给顾教练比了一个OK。
陈星然练完一套步法转头时，看见顾教练在本子上飞快地写字。场子另一头突然传来“咚”的闷响——江既白又摔在冰上了。他撑着冰面爬起来，膝盖处的裤子湿了一片。
“跳的时候肩膀别歪！先试两组3S找找感觉。”顾教练冲江既白喊，然后去器材室让钓竿重出江湖。
五分钟后，顾教练举着根绑了皮筋的长杆子，像钓鱼似的牵着江既白练习4S。男孩腰上缠着亮闪闪的银带子，每次跳起来都像被人拎着后脖领的风筝。
“收核心！”顾教练手腕一抖，杆子把转到第三圈的江既白拽正。
杆子第十五次绷紧时，江既白终于笔首地戳在冰上。
陈星然把冻红的手掌拍得啪啪响，江既白喘着气滑过来，运动服拉链撞得叮当响，腰后的银带子还在晃悠，像条得意的小尾巴。
“好想找着点感觉了，我拖干试一下”江既白边说边解下腰上的带子。
助滑。
起跳。
落冰。
突然整个冰场响起欢呼。江既白这次没摔，虽然落地时晃得像喝醉了，但他轴确实首的一批。
训练结束后，两人收拾东西都是一瘸一拐的。经过镜墙时，陈星然看见他们映在冰面上的影子，像两株被风吹歪又自己挺起来的白杨树。
两人当然没忘记顾教练叮嘱的要去放松肌肉，陈星然走到诊疗室时，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精油的气息。
这是一股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气味儿。
陈星然安心的趴在诊疗床上，赵队医的筋膜刀在陈星然肩胛游走时，金属与皮肤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少女把脸埋在按摩床的透气孔里，声音闷闷的：“赵叔，您这手法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忍着点，王教练给你们训练动态平板支撑了吧，这里的肌肉纤维都打结了。”赵队医拇指压住她突突跳动的斜方肌，突然发力。
“嗷...神算子啊！这也太疼了吧！”陈星然扭曲的脸庞搭配着破音的语调，真是让听者害怕。
“姓江那小子！别躲门口偷乐，就是你！赶紧进来。”赵队医虽然再说话，但力道可是分毫未减。
门框边探出江既白的半个脑袋：“我突然想起还有组陆地训练...”
“三、二——”
江既白认命地躺上隔壁按摩床，刘队医的筋膜刀刚碰到大腿后侧就发出惨叫：“啊！轻点！虐待未成年！”
“好好好，那我轻点。”刘队医话虽这么说，可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陈星然侧过头，透过泪眼看到少年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细微的动作牵动腹部肌肉，又疼得她倒抽冷气。两人的呻吟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深夜的运动员公寓走廊寂静无声。陈星然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点开林笑笑发来的视频。屏幕里林笑笑紫色训练服的后背己经浸出汗渍，起跳时冰刀刮起的碎冰像爆开的玻璃渣——这是今天上午拍的。
“你看这轴多正啊！”视频里传来张嘉轩带着鼻音的声音。林笑笑盘腿坐在隔壁床擦头发，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把睡衣肩头洇出深色云朵。
陈星然翻了个身，充电线绕在手腕上晃悠：“你落冰时重心......”话没说完先打了个哈欠，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阴影。
手机突然被抽走，林笑笑放大的脸代替屏幕：“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落冰？”视频暂停在她腾空的瞬间，像个被冻住的提线木偶。
陈星然拿过手机，食指戳着画面里微微内扣的冰刀：“重心滞后，我记得你之前没有这个毛病啊。”
话尾渐渐飘散在空中。林笑笑突然瞪圆眼睛，赤脚蹦下床时差点带翻椅子。她抓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看见陈星然歪在枕头堆里睡着了——手机从松开的掌心滑落，屏幕还定格在林笑笑起跳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