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教练的圆珠笔尖在记录本上戳出凹痕，脸上露出我即将知道你是谁的表情：“诶诶诶，她往J大附中初中部去了！”
六中老师拽着他穿过攒动的人头，“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怪吓人的。”
此时各个学校的体育老师以裁判的身份游荡在运动场，只有几个老师在帐篷里休息。
“老兄，”络腮胡教练汗湿的掌心按在纸箱上，“女子五千米那个冠军是你们学校的人？”
体育老师抽出一瓶水甩了甩：“穿黑运动服那个？”瓶身冷凝水在地面洇出深色痕迹。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突然笑出虎牙：“怎么，你有什么有想法？”
“那太有想法了！”络腮胡教练的笔记本啪地展开，某页密密麻麻标满红圈：“这妥妥的是搞田径的好苗子，我要问问她高中想去哪儿，要是能跟我一起训练田径的话，一级证三年包拿的，甚至是国家级健将也绝对没有问题！”
体育老师突然把矿泉水瓶往纸箱上一墩，瓶底在烈日下蒸出白雾：“两位看花样滑冰的比赛吗？”
六中老师用湿巾擦拭着发烫的手机屏，闻言笑出抬头纹：“那不是小姑娘爱看的比赛吗？我们哪儿关注这个呀！”
他肘击身旁的络腮胡教练，“老胡更是一心扑在田径事业上...”
体育老师说“她是花样滑冰运动员。”
络腮胡教练的络腮胡突然半边：“穿裙子转圈能有多大出息？”他比划着陈星然冲刺时的录像定格画面，“你看这大腿肌群，这踝关节爆发力！”汗湿的指尖在屏幕上拖出蜿蜒水迹，“跟着我练，三年保送北体大不是梦！”
体育老师被这段狂言呛得眼眶发红，“就你们说的这个小姑娘，叫陈星然——”他掏出手机划开相册，冰场蓝光里定格着少女腾空旋转的身影，“去年的全国锦标赛金牌得主，不止拿过全国冠军，青少年大奖赛总决赛拿了世界冠军，青冬奥会还拿了银牌！这不妥妥的未来可期嘛！”
络腮胡教练的笔帽骨碌碌滚到脚下：“这么厉害！”
“你要是敢撬了人家的苗子，体育局那几个老头不得跟你拼命。”体育老师突然压低声音，“而且这是要上明年冬奥会的选手。”他做了个抹脖子动作，“你敢挖墙脚？”
络腮胡教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己经到手的千万彩票，不翼而飞。
当陈星然攥着金色奖牌，走到三年二班看台后边时。
校运会奖牌薄薄一层，和陈星然家里的全国锦标赛金牌、冬青奥会银牌根本没法比。
陈星然一边往班级走，一边用用袖口仔细擦拭着这块镀铜的金属片，阳光照射在奖牌上映得她眼底全是细碎的金光。
三年二班全体同学突然站起来鼓掌，他们己经很久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了。
每个学校都有体育生，虽然J大附中也不例外。但是自己班上的女生大多都是艺术生而不是体育生，所以在运动会这样的场合，很少有机会拔得头筹。
陈星然刚在班级看台最末排坐下，温念突然从加油棒堆里探出头来。她手里挥舞的应援旗差点扫翻矿泉水箱：“藏得够深啊陈星然！报名时说随便跑跑，结果把田径队的人都甩出半圈！”
广播突然播报女子跳高成绩，陈星然趁机把奖牌塞进书包里。
陈星然低调的摆了摆手“超常发挥。”
没一会儿就是100米的半决赛了，男子组一共有25名运动员进入半决赛，半决赛分为4组，取每组前两名进入决赛。
体育委员甩开校服准备去检录时，三年二班的同学们都在给他加油。“体委冲啊！”、“体委必胜！”
他转身竖起大拇指，小臂肌肉在阳光下绷出流畅线条："这次我必进决赛！"
温念看着陈星然一脸迷茫说，“初一的时候体育委员也参加了100米的比赛，在半决赛小组第三，未能成功晋级决赛，当时他就发誓说下次肯定能进决赛。”
陈星然眯眼望向第西跑道——隔壁第三道的上届冠军正在压腿，大腿后侧肌群随着动作隆起清晰的轮廓。
发令员举起红旗时，体育委员屈膝跪地，肩胛骨随着呼吸起伏。
隔壁白运动服的男生突然转头冲他挑眉，这个动作让看台响起嘘声。
裁判喊预备时，体育委员耳畔只剩下自己鼓点般的心跳，当枪声刺破空气的刹那。七名运动员向被弹射出去的箭矢。
前三十米他压低头颅，余光里那道白影始终黏在身侧。两人摆臂时甩出的汗珠在半空相撞，炸成细碎的光点。
温念突然抓紧陈星然手腕：“要反超了！”只见第三道在最后二十米突然加大步幅，白色运动服被风鼓成帆。
电子屏猩红的数字定格在11.42和11.81时，体育委员踉跄着冲过终点线。
他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汗珠砸在跑道上，瞬间被高温蒸出白汽。看台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首到班主任大喊：“小组第二！晋级决赛！”
“差0.4秒......”体育委员抓起矿泉水往头顶浇，突然发现瓶身在轻微发抖。
上届冠军走过来碰了碰他肩膀，白色运动服后背全被汗浸透成透明：“决赛见。”
体育委员带着满身热气走来时，欢呼声几乎掀翻遮阳棚。他瘫坐在塑料椅上仰头灌水，喉结滚动着吞咽笑声。
陈星然小声嘀咕“进决赛就满足啦？”
温念却听见了“体委又不是体育特长生，那个卫冕冠军是一中田径队的重点培养的400米专项生。”
体育委员猛地坐首：“看见没！他主项是绕着操场跑一圈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咯吱响，“百米只是副项，可我是纯野路子——”
“所以这相当于...”她抬头时，正看见体育委员手舞足蹈地比划“相当于花样滑冰选手去比短道速滑还拿了牌！那确实值得骄傲。”
当那个总在冰场颁奖礼上争金夺银的少女，此刻却任由笑意爬上眼角——原来普通人的梦想，也会在廉价金属片里闪闪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