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水顺着钟楼斑驳的墙面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汇成暗红的溪流。云无风一行人冲破地下室的血手印重围时,江婉的脚步己有些虚浮。她脖颈处蔓延的青灰色纹路,像蛛网般顺着皮肤爬向脸颊,通灵玉坠在胸前忽明忽暗,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江婉,你脸色太差了,先休息!”林若雪举着医疗箱追上来,却被江婉摇头拒绝。少女擦去嘴角溢出的黑血,勉强扯出个笑容:“通灵咒的反噬...还能撑住。钟楼里的阴气...”她突然剧烈咳嗽,掌心摊开时,赫然躺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鳞片,“那些被献祭的女孩,魂魄正在被炼成煞器。”
钟楼内部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味,每一口呼吸都像吞进碎冰。云无风的阴阳眼穿透黑暗,看见螺旋楼梯上凝结着粘稠的黑雾,每一级台阶都刻着扭曲的符咒。苏瑶刚掏出镇灵符,整座钟楼突然剧烈震动,穹顶垂下数百条锁链,末端悬挂着数十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一个面色青紫的少女。
“快救人!”夜安举起霰弹枪,却被陈顺一把按住。机关师的瞳孔映着锁链上的倒刺:“这些铁笼连着钟摆,一旦触发,整个钟楼会变成绞肉机。”他话音未落,顶层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巨大的青铜钟开始缓缓下降,钟身布满的人脸浮雕扭曲着发出尖啸。
江婉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通灵玉坠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她的意识不受控地坠入黑暗,无数怨魂的哭喊声在脑海中炸开。“救救我们...他们要把我们炼成...血傀儡...”破碎的话语中,江婉看见那个带着疤痕的男人正在祭坛上起舞,他手中的骨笛吹出诡异旋律,献祭少女的魂魄被抽离身体,注入到一具具浑身缠满符咒的干尸中。
“不!停下!”江婉在意识中大喊,却发现自己的灵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玉坠的光芒开始变得妖异,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透明,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地面的阴气顺着她的脚踝攀爬,将她拖向记忆深处最黑暗的角落——那是她第一次通灵失败的场景,年幼的自己眼睁睁看着母亲的魂魄被厉鬼吞噬。
现实中,江婉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抽搐。她缓缓抬头,原本清澈的眼眸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你们终于来了...主人等很久了。”话音未落,她周身爆发出黑色气浪,将冲上前的云无风掀翻在地。
“她被阴气侵蚀了意识!”苏瑶甩出定身符,却在接触江婉的瞬间自燃。阴阳眼剧痛的云无风看见,少女的魂魄边缘缠绕着漆黑的锁链,正被某个隐藏在暗处的力量强行拉扯。更可怕的是,江婉体内涌出的阴气与钟楼的阵法产生共鸣,青铜钟下降的速度骤然加快,铁笼上的符咒开始燃烧。
“必须切断她和阵法的联系!”秦逸的罗盘己经彻底碎裂,他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太极图,“周宇、楚月,守住楼梯!其他人帮我护法!”风水师的头发被阴气吹得根根倒竖,他强行运转秘法,试图用纯阳之气驱散江婉体内的邪祟。
夜安和楚月背靠背站在楼梯口,刀刃与扑来的血傀儡碰撞出火星。这些由少女魂魄炼成的怪物力大无穷,指甲划过盔甲发出刺耳的声响。“小心!它们的心脏在咽喉!”楚月凌空跃起,古武劲气化作新月形剑气,将三只血傀儡的头颅同时斩落。但破碎的尸身很快重组,反而分裂成更多怪物。
江婉的笑声回荡在钟楼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感。她抬手召出数十道阴气凝成的尖刺,林若雪举起解剖台挡在身前,金属台面瞬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关键时刻,萧雨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我黑进了钟楼的监控!顶层东南角有个符文阵,应该是控制江婉的源头!”
云无风握紧桃木剑,眼中闪过决然。他避开阴气尖刺,踩着血傀儡的肩膀跃上二楼。阴阳眼在黑暗中锁定目标——符文阵中央,正插着一支刻满骷髅的骨笛,笛身缠绕的锁链首通江婉脚下。但当他挥剑砍向骨笛时,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江婉颤抖着向他求助的眼神、少女用通灵能力帮他化解危机的画面、还有她偷偷藏在口袋里准备分享的糖果。
“不能伤害她!”云无风硬生生收住剑势,阴气凝成的利爪却趁机刺穿他的肩膀。剧痛中,他突然想起苏瑶说过的话:“邪术再强,也敌不过人心。”咬破舌尖,云无风将一口精血喷在镇魂符上,符咒化作流光没入江婉眉心。
“江婉!清醒过来!”云无风抓住她的肩膀,“你说过,通灵者要做亡魂的引路人!那些被献祭的女孩还在等你!”记忆碎片在符文中炸开,江婉灰白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她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快...毁掉骨笛...”
就在这时,顶层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青铜钟即将落地。云无风将桃木剑递给江婉,自己用身体挡住扑来的血傀儡。少女握紧剑柄,通灵玉坠突然重新亮起金光。随着一声清喝,桃木剑斩断锁链,骨笛寸寸碎裂。江婉体内的阴气如退潮般消散,她踉跄着扶住墙壁,泪水混着黑血滑落:“那些女孩...她们的魂魄...”
“交给我!”苏瑶己经冲上顶层,手中符咒组成巨大的八卦阵。秦逸强撑着布下逆转风水局,陈顺则找到了钟摆的制动机关。当青铜钟在距离地面三寸处戛然而止时,铁笼应声而碎,获救的少女们虚弱地哭泣着。而江婉瘫倒在云无风怀中,玉坠重新恢复温润的光泽,只是她发间,悄然生出了一缕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