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奇异金属

冰冷的雨水混着酸气，像无数细密的钢针，扎在锈蚀的金属山峦上，发出“嘶嘶”声。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朽的腥气、高分子材料缓慢分解的甜腻味，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生物腐烂的恶臭味，它们在雨水的击打下蒸腾起来，混合成一股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的浊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锈城”边缘最大的垃圾填埋场——“废渊”，一座由人类文明废弃物堆砌成的永不停息生长又腐朽的绝望山脉。

林晚瘦小的身影几乎完全淹没在巨大垃圾山的阴影中。

雨水浸透了她那件由几种不同材质破布勉强缝合的“外套”，紧贴在皮肤上，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让她控制不住地打颤。

在外边的手臂和小腿，布满了新旧交错的刮痕和淤青，像一幅记录了生存艰辛的残酷地图。

她的脸被一块同样湿透、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灰色头巾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与周遭死气沉沉的环境截然不同的眼睛。

深褐色的瞳仁，此刻在晦暗的光线下近乎墨黑，里面满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懵懂或天真，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以及一种被饥饿和寒冷打磨得异常尖锐的专注。

她像一头经验丰富的鬣狗，快速地在散发着馊臭的湿滑垃圾堆里翻找、辨别着。

腐烂大半的合成食物包装袋？没用。彻底扭曲变形的家用机器人残骸？太重，拆解核心部件需要的工具她根本没有。几块被雨水泡发、颜色诡异的真菌块？她胃里一阵翻滚，强忍着强烈的呕吐的欲望移开视线。

饥饿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胃，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阵空虚的绞痛。手指早己冻得麻木，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触碰冰冷湿滑的金属或塑料，都像被针扎一样。

可她不能停，今天的收获太少了，如果再找不到点有价值的硬通货，回去只能喝那些兑了太多水的散发着怪味的营养糊糊，那东西一下肚，胃里只会更难受，填不实一丝饥饿的窟窿。

她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不知是雨水带来的，还是自己咬破了嘴唇。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散发着馊臭的湿滑垃圾堆里快速掠过突然，她拨开一堆黏糊糊、颜色可疑的有机废料时，动作猛地顿住。

那是一抹幽光。

微弱却异常执着，穿透了覆盖其上的污秽泥水，顽强地闪烁着。不是金属反光那种生硬的冷光，也不是某些发光菌类那种虚弱的惨绿。

那是一种……深邃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生命感的蓝紫色，像在呼吸，也像是在呼唤我。

心脏在肋骨后面重重地撞了一下，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林晚屏住呼吸，几乎是用爬的姿势凑近那个小小的光源。

她顾不得肮脏，双手并用，飞快地刨开周围粘稠滑腻的阻碍物。冰冷的泥水混着腐烂的汁液从她破旧的手套缝隙灌进去，冻得骨头生疼，但她浑然不顾。

很快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碎片暴露出来。它深埋在垃圾堆里，只露出一小部分边缘，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油泥和氧化层，看不出原本的材质。

唯有中心部分，一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地方，那闪烁着奇异的蓝紫色光芒正透过污垢，一下，又一下，平稳地跳动着，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