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如同裹尸布,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
林晚瘫在漂浮的箱体上,意识在剧痛和虚脱的边缘沉沉浮浮。
虱群退散的短暂死寂被污河单调的水流声取代,垃圾山那头垂死的巨兽发出最后几声低沉的呜咽,复眼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活下来了。代价是大脑如同被反复搅碎的豆腐,每一次微弱的思考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掌心的烙印一片灼烫的死寂,那点维系生机的微弱脉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箱子里的亥伯龙装置同样黯淡,神经节晶体上残留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
这艘由“宝藏”和“钥匙”拼凑的破船,载着她残破的身躯,在绝望的河道里随波逐流。
水流似乎平缓了些,带着她缓缓漂离了那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垃圾山墓场。
两岸依旧是高耸入云、锈迹斑驳的钢铁堤岸,如同巨兽腐朽的肋骨,切割着铅灰色的压抑天空。
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更多文明的残骸:扭曲的汽车外壳如同被捏瘪的罐头,半沉半浮的塑料人偶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笑容,一具发白的动物尸体卡在断裂的金属桁架间,空洞的眼窝望着天空。
不知漂了多久。身体的热量被冰冷的河水一丝丝抽走,颤抖越来越剧烈,意识也越发昏沉。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前方河道右侧的堤岸景象,突兀地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连绵不绝、光滑陡峭的金属壁垒。
而是一片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如同被巨力硬生生撕裂开的豁口。
豁口边缘的金属扭曲翻卷,如同狰狞的伤口。
豁口内部,并非垃圾山,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由巨大混凝土平台构成的河湾。
平台显然早己废弃,布满裂缝和深绿色的苔藓。
更令人瞩目的是,平台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锈蚀得如同枯骨的金属结构——那是一个废弃的钻井平台基座!
它由粗壮无比、布满厚厚锈痂的巨型钢管焊接而成,形成一个扭曲的、高耸的钢铁塔架。
塔架主体严重倾斜,仿佛随时会倾倒进污浊的河水。
几条粗大的、早己断裂锈死的金属缆绳如同垂死的巨蟒,从塔顶垂落,一半浸泡在水中,一半搭在混凝土平台上。
整个结构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深绿色藻类和暗红色的铁锈,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
浑浊的河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平缓的回旋,漂浮的垃圾被水流带着,缓缓涌向那片混凝土平台。
林晚的箱子也被水流裹挟着,朝着平台的边缘漂去。
没有选择。平台是唯一能上岸的地方。
否则,她将永远漂流在这条污秽的死亡之河上,首到力竭沉没。
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用还能动的右臂,极其艰难地、一下一下地划着水,试图将沉重的箱子推向平台边缘。
每一次动作都像在撕裂伤口,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带来窒息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