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贪玩的明玉

腊月里的风，真不是闹着玩的，刮在脸上，跟有人拿小冰刀片儿一下下割似的，又冷又疼。皇宫御花园的暖阁，此刻倒成了个避风的安乐窝。几大盆上好的银霜炭在角落里烧得正旺，红通通的炭火噼啪作响，爆出细碎的火星子，暖烘烘的热气儿一股脑儿往上涌，把外面那要冻掉人鼻子的寒气死死地堵在了雕花窗棂外头。

刚满十六岁的三皇子萧承稷，一身宝蓝色常服，衬得他身板儿越发挺拔。他眉眼间那股子沉稳劲儿，己经有了几分未来储君该有的模样。不过这会儿，他脸上那点无奈又宠溺的笑，倒是冲淡了不少少年老成的严肃。他正拿自己这个十岁的亲妹妹安宁公主萧明玉，没半点法子。

明玉小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小苹果，鼻尖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雪水珠子，亮晶晶的。她一双小手冰凉刺骨，跟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似的，不管不顾地就往萧承稷暖和的大手里硬塞，嘴里还叽叽喳喳嚷个不停：“三哥！三哥！快给我暖暖！快呀！堆雪人可太好玩啦！就是这手……哎呀，感觉都要冻掉啦！”她仰着小脸，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股子小鹿般的机灵劲儿和没心没肺的快乐。

萧承稷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赶紧把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狐裘大氅扯开，把妹妹整个儿裹了进去，像裹一只怕冷的小猫崽。他把她那冻得跟冰坨子似的小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低下头，轻轻地呵着热气：“让你贪玩，早说了外头冷得邪乎，偏不听劝。看看，这下好了吧？真冻成个小冰坨了？”他用自己的体温紧紧捂着妹妹的手，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一点点被驱散。明玉舒服地眯起眼睛，小脑袋依赖地蹭了蹭他的胳膊，整个身子都安心地缩在他怀里。萧承稷只觉得心口那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这深宫里头，母后是威严的，父皇是高高在上的，朝堂上更是暗流汹涌，让人喘不过气。只有这个同母所生、天真烂漫的小妹妹，是他心里头唯一一块干净透亮、只想牢牢护在掌心里的暖和地方。

“三哥最好啦！”明玉仰着脸，甜甜地笑着，那笑容干净得能融化窗外的冰雪。

暖阁里暖意融融，炭火噼啪，兄妹俩依偎着，仿佛自成一片隔绝了所有风雨的小天地。然而，这令人心安的宁静，被一股毫无预兆的、裹挟着雪粒的刺骨寒风，骤然撞得粉碎！

暖阁那扇厚重的门，“哐当”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冰冷的空气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灌满了整个暖阁，扑灭了炭盆里几丝微弱的火苗，也狠狠扑打在萧承稷和明玉的脸上。

萧承稷的贴身内侍小顺子，连滚带爬地摔了进来，一张脸白得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囫囵话：“殿……殿下！不……不好了！天大的祸事啊！御前总管高公公……带着圣旨……那脸色……那气势……凶神恶煞地往长春宫（皇后寝宫）去了！奴才……奴才拼死偷听到两句，好像……好像是关于和亲……北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