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仿佛永无止境,冲刷着林晚单薄的身体,也冲刷着她混乱的思绪。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肌肉酸痛、肺部火辣辣地疼,剧烈的头痛更是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腰间的匕首沉甸甸的,那冰冷的触感和掌心微弱脉动的印记,是此刻支撑着她没有倒下的唯一现实锚点。
物质结构?基础重组?源初铸星者?
这些词在她贫瘠的知识库中找不到对应物,只留下一种庞大而冰冷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陌生感。
但“能量极低”、“生命体征下滑”、“获取生存资源”的警告,却像最原始的求生信号,一遍遍在她昏沉的意识里尖叫。
奶奶!奶奶咳得更厉害了!她需要食物!需要干净的水!需要药!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刺破迷雾,给她疲惫不堪的身体注入最后一股蛮力。
她咬紧牙关,几乎是用爬的姿势,挣扎着翻过最后一座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垃圾山丘。熟悉的景象终于透过厚重的雨幕映入眼帘——铁锈区。
那不是一座城,更像是一片巨大、锈蚀、流着脓血的金属伤疤,粗暴地贴在大地的边缘。
低矮扭曲的窝棚由废弃的集装箱、飞船外壳、建筑废料和防水油布拼凑而成,层层叠叠,歪歪扭扭地向上堆叠,形成一片压抑的钢铁森林。
狭窄污秽的通道如同迷宫般蜿蜒,流淌着混合了油污、排泄物和雨水的黑褐色泥浆。
空气里的铁锈味被更浓重的汗臭、劣质燃料燃烧的废气以及无处不在的腐烂气息所取代。
这里是“锈城”的阴影,是被遗忘者的巢穴。
林晚的家,在铁锈区最深、最暗、也最不稳定的边缘地带——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由大型污水管道残骸改造的“窝”。
入口被一块锈蚀得千疮百孔的金属板勉强遮挡着。
她踉跄着走到“门”前,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她摸索着拉开那块沉重的、边缘己经卷曲变形的金属板。
一股比外面更浑浊、更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草药苦涩、病人身上特有的酸腐气,以及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
“奶奶?”林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窝棚内部狭窄而阴暗,只有一盏用废弃电池驱动的、光线极其微弱的应急灯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借着那点可怜的光,林晚看到角落里那张用破布和干草铺成的“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小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
林奶奶。
她比林晚记忆中的样子更加干瘪了,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
她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令人揪心的杂音。露在破旧毯子外的手,枯瘦得像鸟爪,关节肿大得吓人。
没有回应。只有那艰难而痛苦的呼吸声。
林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坠入了冰窟。她扑到床边,冰冷的手颤抖着探向奶奶的额头——烫得惊人!那热度几乎灼伤了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