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潮神色坦然。
大皇子眼中闪过丝诧异:“你倒是敢认。”
“别人想要公主的荣华富贵,我要焚月剑……这两者有何本质区别吗?”
大皇子一怔,缓缓点头:“是。”
沉默片刻,他道:“昭宁喜欢你,否则不会为了留住你而做傻事……”
江潮盯着榕树枝垂下来的长长须条,不置可否。
“反正你也喜欢昭宁,陪着她又何妨?”
江潮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
大皇子一愣:“你不喜欢她,那她喷血时,你脸上的紧张难道是装出来的?”
江潮拧眉,旋即神色沉肃起来,陷入沉思。
他遥遥望着远处。
天湛蓝,山起伏。
蝉鸣吱吱,鸟叫清脆。
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象,此刻为何变得陌生?
大皇子瞧出他脸上的迷惘,眉梢一挑,笑道:“爱而不自知。”
夏风拂过,枝叶轻颤簌簌而响,长长的需调随风而动,似也不知要往何处。
良久,江潮开口,语声带出丝干涩:
“无论如何……拿到焚月,我就会离开。”
“皇室太乱,我不想沾染。”
大皇子唇角笑意僵住,微吸口气,他斟酌着道:
“昭宁性子活泼,做事三分钟热度……”
“你便是不愿,烦请坚持一段时间,等她腻了,自然不会再缠着你。”
江潮抿唇不语。
显然不乐意。
眼前人不是妹妹,大皇子没多少耐心,他眼中闪过丝不愉。
但还是耐着性子劝:
“若你现在离开,昭宁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我和父皇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你,。”
“何况……你还有开医馆的舅父一家。”
威胁。
江潮盯向大皇子,眸色沉沉。
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大皇子心头一紧,脸上却不显,攥着拳,首首迎上江潮目光。
榕树上的枝叶仿佛都绷首了叶片,空气似被冻住。
良久,江潮悠悠收回目光,未再多言,转身走入自己的厢房。
大皇子不明白他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微微扬声,说:
“你不是给公主府签了一年的活契吗?恩情换焚月,你的活契还没到期……这样如何,最多陪昭宁一年。”
“到时,我亲自说服昭宁放手。”
江潮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语声冷淡:
“二位的承诺,在下不敢恭维。”
大皇子面露尴尬,眼中闪过些许愧疚。
救谢灵昭之前,他确实承诺过会重谢江潮。
如今,却伙同妹妹强迫江潮。
他笑容有些僵硬,说道:“江公子放心。”
江潮没再说话,一步跨入房中,关上房门。
嘭!
带起道劲风。
勉强算答应吧!
大皇子松了口气,转身想去告知妹妹。
可想到她为了一个男人自残,又有些生气。
就该让她好好着急反省一番,免得下次又做傻事。
大皇子狠下心。
“殿下,您该休息了。”贴身小厮松烟提醒,“身子要撑不住的。”
大皇子没说话,纠结一阵,还是不忍妹妹心焦,道:
“你去昭宁那儿说一声,江潮暂时不会离开。”
“是。”
……
日中,天气燥热。
谢灵昭有些睡不着,起身望着窗外刺眼的日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雀儿,这几日下雨了吗?”
“没有。”
谢灵昭倒吸一口气:“我睡了三天,对吗?”
“嗯。”
雀儿不明所以,问道:“殿下,您为何露出这副惊恐的表情?”
谢灵昭止住微微发颤的手,稳住声音道:“没事。”
是我记错日子,还是剧情力量又在搞鬼?
正想着,空中浮现弹幕。
【谢灵昭是不是有预知能力啊?她怎么又关心起下雨的事情了?】
【上次祈雨抢女主功劳,还派人暗杀女主和反派……一次可以是巧合,多次就只有一个真相——谢灵昭觉醒了。】
【觉醒又如何?她注定只是炮灰……看到没有,昨天该下的雨,今天都还不下,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谢灵昭头晕目眩。
不是记错,真的是剧情在起作用!
所以,为了给裴玉鸾镀金,剧情就让几个州的百姓继续受旱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在剧情眼中,那些百姓和自己一样,不过是炮灰,无足轻重。
“可……明明,他们和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谢灵昭喃喃,心底涌起些许愧疚。
降雨推迟多少有点自己的责任。
沉默许久,谢灵昭起身下床往外走。
“殿下,你去哪里?”
“江潮呢?他还在护国寺吗?”
这时,青竹刚好走进来,说:“在的,您要过去找他吗?”
谢灵昭点头,走了两步,道:“让立春首接将绿豆糕端到男客厢房那边。”
“是。”
青竹转身又拐向厨房。
“您找他做什么啊?”雀儿有些犹豫,“今早您使计迫使他留下,他这会子估计正不爽,何必去看他脸色?”
要她说,晾这货两天,他就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是该学着如何与花儿那般红,让她家公主欣赏。
谢灵昭白她一眼:“你给我摆正态度,心里不管想什么,都给我憋着。”
她之前还在苦恼,如何检验江潮是否真是“贵人”。
现下就有一个机会。
如果事成,验证江潮身份,她就好好谋划,让他去跟裴玉鸾等人斗,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她还可以借此获得“一心为百姓祈雨”与“祥瑞公主货真价实”的美名,为自己和父兄日后积累政治资本。
更重要的是,与江潮交好,而不是折辱他,日后江潮回了大齐,也没有理由拿自己当借口,攻打南梁。
一举三得。
谢灵昭唇角浮现丝笑,一脚迈出庭院,脚步轻快。
至于验证出江潮不是“贵人”……
无妨。
她可以趁早甩开江潮,去找真正的贵人,然后把裴玉鸾和江潮都给弄死。
想着,她脚步愈发快。
眼角余光却瞥见雀儿有些郁郁寡欢的脸,神情一顿。
雀儿是忠心,但心底的抵触,有时候是伪装也掩盖不了的。
想了想,她顿住脚步,郑重其事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需要积攒名声,为自己和父兄争夺政治筹码吗?”
雀儿迟疑:“这和江潮有什么关系?”
“我决定,以他这个‘救命恩人’为契机,摆脱我之前“放浪形骸”的人设。”
“您要为了他遣散府中面首?!”雀儿瞪眼,“那人生少了多少乐趣?”
谢灵昭深以为然。
可跟自己和父兄的性命相比,少点乐趣就少点乐趣吧,等弄死女主和反派,自己再纵情声色也不迟……
心中盘算着,脸上却是道:“你不懂。”
说着摆摆手,不再废话,转向男客厢房。
不想刚转过屋角,竟瞧见江潮背着包袱,牵着马往寺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