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份烫金入职协议的手指微微发颤，陆沉舟的书房里飘着他最爱的蓝山咖啡香气，却压不住此刻凝滞的空气。父亲坐在真皮座椅上，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像极了舞台上掌控全场的模样，冷峻又不容置疑；母亲林晚倚在窗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晃得我眼睛生疼。
“星遥，家族企业的策划部总监职位，是你爷爷亲自安排的。”陆沉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他推了推眼镜，露出腕间那串我十岁时送他的檀木手串——那是我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此刻却显得格外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爸，我说过了，我要去参加《明日之星》选秀。”话音刚落，书房里静得能听见挂钟滴答作响。陆沉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娱乐圈水深得很！当年我和你妈白手起家，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可我分明看到他泛红的眼眶。记忆突然闪回小时候，我在后台看他演出，散场后他蹲在化妆间给我擦眼泪，说以后要给我建一座音乐城堡。如今这座城堡，却成了困住我的牢笼。
“正因为你们经历过，才更应该懂我！”我把协议狠狠拍在桌上，纸张撞击桌面的声响惊得母亲一颤，“地下室那堆被你们藏起来的原创曲谱，每一首都是我熬夜写的！”
陆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最终又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母亲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还是那么柔软，带着淡淡的茉莉护手霜味道：“遥遥，我们只是担心你......”
“我不怕！”我甩开她的手，转身跑出书房。背后传来陆沉舟压抑的咳嗽声，可我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会动摇。
海选现场人挤人，消毒水混着廉价香水味冲进鼻腔。我抱着那把陪了我五年的吉他，看着前面的选手紧张得声音发抖，手心也沁出了汗。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父亲发来的消息。
“下一位，陆星遥！”
推开舞台门的瞬间，聚光灯刺得我眯起眼睛。评委席上坐着当红制作人，还有我从小听到大的乐坛前辈。我咽了咽口水，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请开始你的表演。”
我把话筒架调到合适的高度，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稍镇定。当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出来时，我闭上了眼睛。这是我在地下室写的歌，唱的是每个深夜里，对着月光偷偷练琴的孤独与渴望。
“你就像暗夜的萤火，在裂缝里寻找光的轮廓......”唱到副歌时，我睁开眼，看见评委席上有人坐首了身体，有人低头认真记录。突然，观众席传来一阵骚动，我下意识望去，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那个戴着黑色口罩、棒球帽压得极低的男人，怎么看都像江凛——但我顾不上多想，指尖加快扫弦的速度，声音也越发清亮。首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全场安静了两秒，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你的原创能力很惊艳，但高音部分气息不够稳。”评委推了推眼镜，“不过我很期待你之后的表现。”我鞠了一躬，转身时腿还有点发软。刚走下舞台，就被工作人员拦住：“陆小姐，江凛老师想见你。”
我愣住了。透过后台的门缝，我看见江凛倚在墙上，摘下口罩后那张让无数少女尖叫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睫毛很长，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唱得不错，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做公益演出？”
我的手机又在震动，这次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遥遥，爸爸把地下室的曲谱都找出来了。”我看着屏幕，喉咙突然发紧。江凛在旁边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关掉手机，抬头冲他笑了笑，“我愿意。”走出场馆时，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风掀起我的衣角，我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选秀报名表——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为自己做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