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扇碎片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金芒,将无双逐渐冰冷的手指映照得近乎透明。一缕鎏金神火自碎片核心燃起,顺着她指尖缠绕的银白发丝逆流而上——所过之处,妖毒侵蚀的痕迹如春雪消融,在皮肤上绽开一朵朵赤棠花纹。
"这次......怪我。"
虚空突然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一只苍白的手撕开天幕,指节处缠绕着断裂的天道锁链。旭煜踏着星辰碎片走来,神袍下摆己被神血浸透。他腕间的黑色咒纹如活物般蠕动,所过之处,肌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流淌着金芒的神骨。
堕神渊的怒吼从九霄传来:"逆轮回者当受天刑!"一道紫雷劈落在旭煜肩头,却被他身上缠绕的银白发丝吞噬——那竟是前两世轮回中,他所承受过的所有天罚痕迹。
"那便......"他染血的手指轻抚过无双眉心,神火顺着指尖渡入她逐渐消散的魂魄,"再历一劫。"
最后二字出口的刹那,整片焦土突然震动,无数赤棠从无双身下破土而出。花瓣纷扬中,旭煜的身影开始消散,而地上那枚骨扇碎片却化作流光,追随着往生之路上的魂魄而去。
人间新朝元年,满城海棠簌簌而落时,无双在茶楼靠窗的位置猛然惊醒。腕间七颗红痣灼得发烫,耳畔传来说书人沙哑的嗓音: "……那妖祸虽除,可惜两位仙长也……"说书人摇头晃脑间,茶沫子溅到泛黄的《除妖录》上,"据说最后那剑光啊,把整座朱雀阁都……"
"这位置爷看上了!滚一边去!"
粗粝的喝骂打断了说书。三个泼皮踹翻条凳围过来,为首的刀疤脸一把攥住她新沏的云雾茶。褐色的茶汤泼在《除妖录》上,墨迹晕开处恰好是幅残缺的雷符图。
无双右手本能地往腰间一探——往日悬小刀处如今只余一条杏色丝绦。这才想起今晨替阿娘煎药耽搁,竟忘了佩戴就匆匆出门。
正想着,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袭来,无双正要侧身闪避,忽听得"咻"的一声破空锐响。
"啪!"
一根青竹杖横空点来,精准敲在泼皮腕间麻筋上。执杖的白衣老者从阴影处踱出,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一道陈年旧伤从耳后蜿蜒至喉结,像是被细如发丝的利器所伤。
"老东西找死!"另两个泼皮拔出短刀。老者竹杖轻转,杖头突然挑起身旁桌上的三粒花生米。
"嗖——嗖——嗖——"
破空声未绝,三个泼皮己接连跪倒。最先中招的刀疤脸两眼翻白,竟是被打中了膝后"委中穴",整个人僵如木雕。
无双突然按住心口。那里除了心跳,那枚自幼佩戴的长命锁不知为何变得温热,待要细看时,却见老者己起身欲走。
"前辈留步!"她情急之下拽住老者衣袖,"这打穴手法......太精妙了!"
"姑娘谬赞。"
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烟火熏坏了嗓子。话音未落,无双胸前的长命锁突然"咔嗒"轻响,机关锁芯弹开一道细缝。
"老匹夫拿命来!"
原本瘫倒在地的刀疤脸突然挣脱穴道,从靴筒抽出柄泛着蓝光的淬毒匕首。
"小心!"
无双抄起桌上的锡茶壶掷去。茶壶在空中划出奇特的弧度,壶嘴喷出的热气竟凝成一道白虹,"铮"地撞偏了匕首的轨迹。
"当!"
青竹杖与匕首相击的刹那,一声龙吟般的清响震得茶壶轻颤,泼皮的匕首应声断为两截。老者身形未转,竹杖顺势后点。杖尖在刀疤脸膻中穴前三寸忽的顿住,劲风己透穴而入。那彪形大汉双眼暴突,整个人如抽了骨般下去。
茶楼突然鸦雀无声。说书人案头的《除妖录》随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末章。
"您......"
无双刚要开口,颈间的长命锁突然"咔嗒"一声弹开。一颗赤红如血的珊瑚珠滚落,在青砖地上敲出清越的声响,最终停在老者靴尖前。
竹杖"咚"地杵在地上。
老者浑身剧震,他弯腰拾起珊瑚珠,竹杖顶端铜饰应声脱落,露出内里空置的嵌槽,"这枚珠子,终究是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