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牛奶一样流淌在延安城的沟壑间。小玉蹲在后勤部仓库后的土坡上,手指深深插入冰冷的黄土。
一夜未眠,右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这个,她满脑子都是昨晚在李科长鞋底发现的金砂。
"南京造币厂的印记..."
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藏在袖口的银簪。这根簪子跟着她三年了,簪尖的毒己经干掉,但她始终记得第一个死在这簪下的汉奸——
那个把她家茶馆砸得稀烂的伪警察,死前眼睛瞪得像铜铃。
"陈同志!"
小玉猛地回头。刘秀兰站在坡下,两条小辫上沾着晨露:"张主任找你呢,在边区银行!"
边区银行的金库铁门比想象中厚重。
小玉跟着张主任走进地下室,潮湿的霉味混着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高兴己经在里面,正举着煤油灯检查墙角堆放的麻袋。
"来看看这个。"
张主任掀开一个麻袋,黄澄澄的小米瀑布般倾泻而出——底下竟藏着三块未熔铸的金砖!
高兴擦去金砖上的浮灰,"南京国库·1937"的字样清晰可见。小玉的呼吸一滞——这正是南京沦陷那年的官银。
"不止这些。"
张主任压低声音,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过去半年,边区银行丢失的黄金足有二百两。
奇怪的是,账目分毫不差,金库重量也没少。"
高兴蹲下身,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地面砖缝:"这里有金砂。"他用指甲挑起几粒,"和昨天李科长鞋底掉的一样。"
小玉突然想起什么:"李科长昨天说要去三岔湾盐井查账..."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什么。张主任猛地合上账本:"我这就派人去盐井!"
"等等。"高兴拦住他,"如果是李科长,他肯定有同伙。打草惊蛇会..."
金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通讯员慌慌张张跑进来:"张主任!三岔湾盐井出事了!今早发现五个战士中毒,李科长...李科长失踪了!"
……
三岔湾盐井离延安城二十里,骡车走了整整两个时辰。
小玉坐在车辕上,右肋的伤口随着颠簸一阵阵抽痛。
高兴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却只换来她倔强的摇头。
"到了。"车夫勒住缰绳。
盐井比想象中简陋——几间茅草屋,一口用辘轳提卤的老井,旁边是煮盐的土灶。
此刻,灶台边的空地上躺着五个战士,脸色发青,嘴角带着白沫。
"吃了早饭就这样了。"
留守的老兵搓着手,"李科长昨晚来查账,今早说要去井底看看,然后就..."
小玉蹲下身,检查灶台上的铁锅。锅底残留着些灰白色的晶体,她用指尖沾了一点,在鼻前轻嗅。
"不是盐。"她看向高兴,"有苦杏仁味。"
高兴的脸色变了:"氰化物?"他转向老兵,"李科长下井前,有没有碰过盐袋?"
"碰了!还尝了尝,说咸度不够..."老兵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他用的自己的勺子!"
小玉己经冲向井口。辘轳上的麻绳还在微微晃动,井底黑得像个无底洞。她抓起一块石头扔下去,足足数了五下才听见"扑通"的回音。
"至少三十丈深。"高兴皱眉,"李科长不可能..."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水花溅起的声音。小玉的银簪己经握在手中:"有人在下边!"
老兵拿来火把。高兴将火把系在绳子上,缓缓放下去。火光渐渐变小,突然,绳子剧烈晃动起来!
"拉上来!"小玉喊道。
三人合力拉动辘轳。绳子越来越重,当火把终于升到井口时,上面缠着一块撕破的灰布——正是李科长昨天穿的外衣布料!
"调虎离山。"高兴突然反应过来,"快回延安!李科长根本不在井里!"
回程的骡车跑得飞快。
小玉紧抓着车栏,右肋的伤口己经渗出血来,但她顾不上这些。
李科长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井底?
如果他没死,为什么要制造假象?
最重要的是——那五个战士中的是什么毒?
"当家的,你看!"小玉突然指向路边。
黄土坡上,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正在挖着什么。看似寻常,但其中一人弯腰时,后颈露出一角青色纹身——茉莉花!
高兴勒住骡车,假装问路靠近。小玉看见他弯腰系鞋带时,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给。"回到车上,高兴摊开手掌——几粒金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其中一粒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李科长的血?"小玉猜测道。
高兴摇摇头,将金砂放在手机显微镜下:"看这个切面,是刀削下来的。有人在熔铸金条..."
延安城己经遥遥在望。小玉的心跳突然加速——东北方向的天空腾起一股黑烟,正是后勤部所在的位置!
当他们赶到时,火己经被扑灭。后勤部半面墙塌了,几个战士正从废墟里往外搬东西。张主任灰头土脸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烧焦的账本。
"有人纵火。"他咬牙切齿地说,"专烧了茶叶仓库。"
小玉和高兴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批毒茶还在里面!
"损失多少?"高兴问。
"二十箱茶叶全烧了。"张主任叹了口气,"好在今天刚到了一批盐,我让人搬到银行金库去了,不然..."
小玉突然抓住高兴的手臂:"盐?什么盐?"
"就是从三岔湾运来的...怎么了?"
高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五个战士中的毒!如果盐里也掺了氰化物..."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正是边区银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