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延安?沉睡中的小玉】
第六次连接…
当连接设备启动，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再次睁眼时，高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湿漉漉的巷子里，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和人群的喧哗。
"民国十五年的广州..."
高兴喃喃自语，看着墙上"庆祝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的褪色标语。
时间应该是1926年，中山舰事件后，广州城正处于动荡之中。
拐角处传来孩童的啜泣声。高兴循声走去，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抱着一把几乎和她一样高的二胡，蜷缩在杂货铺的屋檐下。
雨水顺着瓦片滴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
"小玉？"高兴轻声唤道。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挂着泪痕的小脸："你...你是谁？"
高兴蹲下身，保持一定距离："我是路过的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在等阿妈。"
小玉用袖子擦了擦脸，怀里的二胡被她抱得更紧了，"她在太平戏院唱戏，说好散场就来接我。"
高兴这才注意到她怀里的二胡——乌木琴上雕刻着精致的茉莉花纹，琴筒蒙着特殊的蛇皮，在雨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即使在这个年代，也看得出是件价值不菲的乐器。
"这是你的琴？"高兴问道。
小玉摇摇头，脸上浮现骄傲的神色："是阿妈的琴。"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自从爹爹的茶馆生意不好后..."
远处又传来一阵枪响，小玉吓得缩了缩脖子。高兴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我带你去找阿妈好吗？"
小玉犹豫了一下，但越来越近的骚动声让她点了点头。高兴小心地牵起她的手，向太平戏院方向走去。
街道上一片混乱，商铺纷纷关门，行人匆匆奔走。不时有穿着军装的人骑马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泥水。
"为什么大家都在跑？"小玉紧紧抱着二胡问道。
高兴想起历史书上的记载："听说海军局的军舰出了事，城里在抓人。"
转过两个街角，太平戏院破旧的招牌映入眼帘。但戏院大门紧闭，门口围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在驱散想看戏的观众。
"怎么回事？今天不是有阿妈的《帝女花》吗？"小玉困惑地问。
一个被驱赶的老者听到后摇头叹息："小妹妹，你阿妈是墨兰吧？刚才司令部来人，说戏院藏了乱党，全部人都被带走了！"
小玉的脸刷地变白："阿妈...阿妈被抓了？"
高兴连忙安慰："别急，我们先回茶馆找你爹，他一定有办法。"
小玉却突然挣脱高兴的手，向戏院侧门跑去："我要找阿妈！"
"小玉！"高兴追上去，但小女孩灵活得像条小鱼，几下就钻进了戏院旁的小巷。
侧门虚掩着，小玉推门而入，高兴紧随其后。戏院内一片狼藉，戏服、头面散落一地，仿佛经历了一场洗劫。
"阿妈？"小玉的呼唤在空荡的戏院里回荡。
后台深处传来微弱的咳嗽声。小玉眼睛一亮，飞奔过去。在最里面的化妆间，墨兰靠墙坐着，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迹，戏服被撕破了几处。
"阿妈！"小玉扑进母亲怀里。
林墨兰紧紧抱住女儿："乖女，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杂货铺等着吗？"
"听说戏院抓人，我好怕..."小玉抽泣着说。
墨兰轻抚女儿的头发："没事了，阿妈没事。"她抬头看向高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位是..."
"他...他带我来的。"小玉小声说。
高兴上前一步："夫人，城里现在很乱，我送你们回家吧。"
墨兰审视着高兴，突然问："你认识这把琴？"她指向小玉抱着的二胡。
高兴一怔："我...只是觉得它很特别。"
"特别在哪？"林墨兰追问道，眼神锐利。
高兴犹豫了一下："琴上的茉莉花纹...像是会随着光线变化。"
墨兰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她艰难地站起身，牵起小玉的手："走吧，先离开这里。"
三人从戏院后门悄悄离开。巷子里，墨兰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不得不靠在墙上喘息。
"阿妈，你受伤了？"小玉惊慌地问。
林墨兰摇摇头："旧疾犯了，不碍事。"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钥匙交给小玉，"乖女，记住，这把钥匙能打开西关大屋地窖里的红木箱。
如果...如果阿妈有什么不测，你要好好保管这把琴。"
小玉的眼泪夺眶而出："阿妈不要胡说！我们回家，爹爹一定有办法！"
墨兰苦笑着摸摸女儿的脸："傻女，有些事...你爹也无能为力。"
她看向高兴，突然说，"先生能否帮我个忙？带小玉去西关大屋，现在就去。"
高兴隐约感到事情不对劲："夫人，您的伤..."
"不是伤。"墨兰咳嗽了几声，指缝间渗出血丝，"是命。我们苏家的女人...都逃不过这个劫数。"
小玉哭得更厉害了："阿妈不要死...小玉要跟阿妈学全《寒鸦戏水》..."
林墨兰眼中含泪，从女儿手中接过二胡，轻抚琴弦："来，阿妈最后教你一段。"
凄美的琴音在巷子里响起，苏墨兰轻声唱道："飘零去，莫问前因，只见半山残照，照住一个愁人..."
小玉跟着哼唱，声音哽咽。高兴站在一旁，突然注意到琴弦震动时，空气中似乎产生了细微的波纹，就像石子投入水中泛起的涟漪。
曲终，苏墨兰的呼吸更加急促。她将二胡还给小玉："记住，琴音即心音。当时机到来...琴会指引你..."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军装的人持枪走来，为首的军官冷笑道：
"苏墨兰，果然还在城里。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司令要见你。"
苏墨兰将小玉推向高兴："带她走！去西关大屋！"
军官举枪对准高兴："谁也别想走！"
千钧一发之际，墨兰突然拨动二胡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高音。
琴音在巷子里回荡，竟震得几个军人捂住耳朵踉跄后退！
"走！"墨兰推了高兴一把。
高兴抱起小玉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小玉在高兴肩头看到母亲缓缓倒下的身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阿妈——！"
高兴拼命奔跑，拐过几个弯后，发现怀中的小玉己经昏了过去，只有那把二胡还被她死死抱在胸前。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高兴知道记忆世界正在崩塌。在最后的瞬间，他看到耳胡上的茉莉花纹泛出微弱的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