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裹着枯叶砸在青瓦上，萧景澜握着密报的手指微微发颤。案头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将密报上 “流民暴动”“粮仓失火” 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他推开雕花窗棂，望着宫墙外翻滚的乌云，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郊破庙遇见的女子。
那时她正跪坐在满地狼藉中，苍白的脸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发间的骨铃随着动作轻响。当她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藏着浩瀚星河，却又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太子殿下深夜至此，可是为了这天下乱象？”
萧景澜猛地握紧剑柄。这女子竟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而他派去查探的暗卫，至今未摸清她的来历。“你究竟是谁？” 他冷声质问，剑尖却在触及她单薄肩头时骤然停滞 —— 她颈间缠绕的红绳上，系着半块刻有 “黎” 字的玉佩，与他幼时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纹路契合。
“我是苏九黎。” 她起身时衣袂轻扬，露出腰间缠着的巫蛊铜铃，“被世人称作灾星的巫女。” 她的指尖划过他眉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太子殿下的命盘，乱如麻啊。”
从那夜起，萧景澜的梦境便被血色浸染。他看见自己跪在龙椅前，颈间缠绕着锁链；看见百姓们举着火把冲进皇宫，将他的改革诏书付之一炬；看见苏九黎站在漫天大火中，对着他露出悲悯的笑。每次惊醒，他都能闻到枕边残留的沉水香，那是苏九黎身上特有的气息。
“想要改变命运？” 苏九黎倚在宫墙的阴影里，骨铃发出细碎声响，“那就跟我去寻‘天机石’。” 她的发丝扫过他耳畔，“不过，探寻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穿过瘴气弥漫的森林，踏过终年积雪的山峰。在一处古遗迹中，苏九黎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咒印。“这是窥视天机的烙印。” 她握住他的手按在咒印上，“每预言一次未来，便会蚀骨焚心。” 萧景澜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却见她笑着转头：“但为了殿下，值得。”
月圆之夜，天机石终于现世。苏九黎跪坐在石前，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她浑身剧烈颤抖，鲜血从七窍流出。萧景澜冲上前将她抱住，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改革... 必遭反噬... 殿下会...”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醒来后的苏九黎变得更加苍白。她开始躲避萧景澜，却在他执意追问时，泪如雨下：“我看见你被叛军逼上绝境，万箭穿心而死。” 她抓住他的衣袖，“放弃改革吧，活下去。”
萧景澜却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若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我萧景澜活着又有何意义？” 他的吻落在她额间，“九黎，相信我。”
然而，随着改革的推进，阻力越来越大。朝中老臣联名弹劾，民间谣言西起，说太子被巫女蛊惑，要颠覆祖宗基业。萧景澜看着苏九黎被人泼脏水，被百姓扔菜叶，却无能为力。
“殿下，这是最后一次预言。” 苏九黎在深夜找到他，眼中带着决绝，“我可以与神灵交易，改变你的命运。”
“不行！” 萧景澜抓住她的手腕，“我不能让你再冒险。”
苏九黎却挣脱他的手，露出一个凄美的笑：“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说要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吗？” 她的指尖抚过他的脸，“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一夜，皇宫上空电闪雷鸣。萧景澜发疯似的寻找苏九黎，却在祭坛前看见她浑身浴血，正与虚无的神灵签订契约。“九黎！” 他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活下去...” 苏九黎的声音在风中消散，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替我... 看那太平盛世...”
萧景澜看着她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夜空中，跪坐在地，泣不成声。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九黎，我答应你，定不负这天下，不负你。”
此后，萧景澜力排众议，继续推行改革。他整顿吏治，减轻赋税，开仓放粮，惩治贪官。终于，国家渐渐走向繁荣，百姓们安居乐业。
当一切尘埃落定，萧景澜来到苏九黎的墓前。他将半块玉佩放在墓碑前，轻声说：“九黎，你看，这天下如你所愿了。” 他拔出佩剑，自刎在墓前，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菊。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苏九黎站在月光下，对他微笑着伸出手...
后来，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能看见一男一女在皇宫上空翩翩起舞，男子身着华服，女子衣袂飘飘，他们的笑声，回荡在这太平盛世的夜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