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朱雀大街,楚昭宁将竹伞压得更低,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青石板上的水洼。街角茶肆传来的说书声混着茶香飘来:"诸位可知,当今圣上最忌惮的暗卫统领,竟是个冷面阎罗......"话音未落,她的手腕突然被铁钳般的力道扣住。
江玄夜的玄色劲装还滴着水,面具下的眼眸却比淬毒的暗器更冷:"三日前失踪的账本,在何处?"他将她抵在斑驳的砖墙上,腰间绣春刀的冷光映出她苍白的脸。楚昭宁闻到他身上混着铁锈味的气息,突然想起半月前那个雪夜——同样是这双手,曾裹着狐裘将高烧的她抱在怀里。
"江大人弄错了。"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发间玉簪上的珍珠轻轻摇晃,"民女不过是个绣娘。"话未说完,江玄夜己扯开她的衣领,锁骨处淡青色的蝴蝶胎记赫然在目。三年前他初入暗卫营,在乱葬岗救下的少女,右肩也有同样的印记。
雨势突然变大,竹伞被狂风卷走。江玄夜的面具滑落一半,露出眼角狰狞的刀疤——那是为护她挡下刺客留下的伤。楚昭宁的指尖颤抖着抚上疤痕,却在触及皮肤时被他反手制住:"别碰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从你成为前朝余孽那刻起,我们就该恩断义绝。"
暗巷深处传来异响,江玄夜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三支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他挥刀斩断两支,却在转身时被最后一支射中肩胛。楚昭宁看着他渗出黑血的伤口,突然扯开裙摆撕下布条:"是西域的见血封喉,你若信我......"
"信你?"江玄夜冷笑,却在毒性发作时踉跄着靠进她怀里。楚昭宁将银针扎入他的穴位,泪水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襟。她想起曾经他教她防身术,掌心的温度比这春雨更暖;想起他偷偷带她出宫看花灯,面具下的眼睛亮如星辰。
"为什么不逃?"江玄夜在昏迷前抓住她的手腕,"新皇的密诏...要我亲手取你性命..."楚昭宁望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将解药送入他口中:"因为我知道,你的绣春刀,永远不会真正指向我。"
三日后,江玄夜在城郊破庙醒来。伤口己被细心包扎,枕边放着半块缺角的玉佩——那是他们初见时,他从自己玉佩上掰下送她的。庙外传来马蹄声,他掀起破窗的帘子,看见楚昭宁被一队暗卫押解着经过。她回望的瞬间,发间玉簪突然发出清响。
江玄夜摸到怀中多了张字条,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戌时,城西望星楼。"他握紧绣春刀追出去,却在街角撞见新皇的贴身太监。"江统领这是要去哪?"太监阴阳怪气地笑着,"陛下说了,若你能亲手了结前朝余孽,可官升三品。"
望星楼的琉璃灯次第亮起时,楚昭宁正倚在栏杆上。她换上了当年进宫时的鹅黄襦裙,发间玉簪换成了先帝御赐的凤凰衔珠钗。"江大人来得正好。"她举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她泛红的眼眶,"饮了这杯,我们两不相欠。"
江玄夜的绣春刀突然出鞘,却将她身后的暗卫斩于刀下。埋伏在暗处的十余名杀手蜂拥而上,他护着她退至窗边,后背己被划出数道伤口。楚昭宁突然取下凤钗,锋利的珠链缠住为首杀手的脖颈:"还记得你说过,兵器不在于形状,而在......"
"在于人心!"江玄夜接住她坠落的身体,挥刀劈开屋顶的瓦片。两人坠入阁楼时,他用后背护住她,却听见楚昭宁在他耳边低语:"去密室...账本在......"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穿透她的肩胛,鲜血溅在他苍白的脸上。
密室里的机关启动时,江玄夜终于找到了那本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详细记录着新皇勾结外敌的罪证。楚昭宁倚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暗卫...那日在乱葬岗,你故意露出破绽...让我活下来......"
望星楼突然剧烈震动,火光冲天而起。江玄夜抱着她冲出火海,却在巷口撞见新皇的仪仗。"江玄夜,你果然背叛了朕!"新皇的声音带着怒意,"杀了这对奸人!"
绣春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江玄夜将楚昭宁放在安全处,转身迎向如潮水般的暗卫。他的招式凌厉如昔,却在瞥见楚昭宁挣扎着要起身时乱了分寸。一支毒箭射中他的后心,他踉跄着后退,撞进楚昭宁张开的怀抱。
"别...别动..."楚昭宁颤抖着捂住他的伤口,从怀中掏出最后半瓶解药,"这次...换我护你..."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凤钗上的珍珠滚落,摔在青石板上碎成粉末。江玄夜终于看清,她藏在袖中的掌心,密密麻麻全是为他试药留下的伤痕。
黎明破晓时,望星楼的废墟上,两具相拥的尸体被晨雾笼罩。江玄夜的绣春刀插在地上,刀刃上凝结的血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远处传来马蹄声,新皇的追兵赶来时,只看见楚昭宁手中紧攥的账本,以及江玄夜腕间,那半块缺角的玉佩。
后来,坊间流传着一个传说。每到雨夜,望星楼的旧址总会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一男一女的低语。有人说,那是一对生死不离的恋人,用生命守护着正义与爱情;也有人说,他们化作了夜空中最亮的双星,永远相互依偎,照亮黑暗的人间。而那本记录着惊天秘密的账本,最终被送到了新登基的太子手中,成为了扳倒奸佞、匡扶社稷的关键证物。